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雪霧中傳來。
李文忠注目望去,滿天的飛雪裹著一行十餘騎出現在驛道上。
原蜀王府長史羅應鶴一馬當先,領著十名護衛疾馳而來。
羅應鶴奔至李文忠麵前勒住了馬韁,大聲說道:“侯爺猜的不錯,趙勝撐不住向沈奕求援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了那封信,一遞。
李文忠接過信展看,看罷,臉色出奇的平靜,掏出懷表,指針指向了巳時一刻。
羅應鶴一聲冷笑:“好,對麵守夜的士卒已經吃完了飯,這個時候剛躺下休息,那些輪值的軍卒正在吃飯,正是時候。”
李文忠兩眼閃著寒光:“不急,再等一個時辰。”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羅應鶴從懷中掏出了懷表,“時辰到了。”
這時一名騎兵從穀道內馳馬而來,奔至李文忠麵前勒住了韁繩,跳下馬,大聲稟道:“稟大帥,馬群稍後便至。”
一匹一匹的馬在雪霧中馳過,馬蹄卻沒有發出聲響——每個馬蹄子上都包著厚厚的稻草。
馬群還在往前疾馳,前麵,居庸關穀道出口遙遙在望了。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萬籟寂靜。
趙勝的大營駐紮在居庸關東南方,占地十餘裏,斜後方就是昌平,雖說隻在前營外築了一道並不太高的冰牆,但卻有十二座用冰塊堆砌起來的瞭望塔,分布在前營的周圍,可以提前給大營預警。
這場大雪卻使得這十二座瞭望塔成為了擺設,塔內的值哨根本無法看到二十步外的情形,更重要的是用冰堆砌的哨塔實在是太冷了,值哨的軍卒跟本沒法子靜下心來眺望遠處,一個個正袖著手在那裏不停地跺著腳避寒。
就在這時,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遠遠地傳來,一名哨兵快步奔至崗樓邊,神情緊張地注視著遠方,雪霧中忽然閃過一簇火光,他目光緊緊地盯著這簇火光,隻見雪霧中又出現了一簇簇火光......伴隨著慘叫聲正向這邊疾速奔來,他看清楚了,是馬群,是一群著火的馬。
來不及多想,他猛地掄起鐵錘“當!當!”地敲響了警鍾,然而已經晚了,前麵的馬撞碎了冰牆,後麵的馬已經衝上來了,很快馬群衝進了前營,大營裏開始有驚恐的叫喊聲傳來,接著整個大營火勢滔天,先是從前營開始,在馬群的傳播和西北風地席卷之下,火勢迅速波及到了中軍大營,烈焰滔天,一頂頂帳篷被點燃,烈焰的籠罩下,數萬軍卒四散奔逃,出於本能,他們都是向沒著火的後營逃去,然而他們哪裏跑得過身上著火的戰馬,他們要麼被馬群踐踏而過,僥幸逃過的也被點燃了,他們爭先恐後逃命,慘叫聲、哀嚎聲響徹整個大營上空......
一群戰馬衝進了火器營的駐地,直接殉爆了彈藥,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目力所及,地動山搖,天崩地裂!
可憐那些火器營軍卒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炸成了碎塊,殘肢斷臂漫天飛舞,空中下起了一陣肉雨血霧,濃烈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
此時,趙勝出現在了後軍,看著被點燃的大營,他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摔倒,副將急忙將他扶住,直接道:“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這些發狂的戰馬速度太快了,從衝進大營,到現在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用便衝垮了前軍和中軍大營,距離後軍大營也不遠了,擋不住的。
“嗚!嗚嗚!”
就在這時,西北方傳來了號角聲。
低沉的號角聲在雪風中回蕩。
趙勝聽得臉色一白,他察覺到了危險,所以將帥帳遷到了後軍,沒想到李文忠會用點燃戰馬的方式襲營,數萬匹戰馬,他哪來這麼多的戰馬?
“大帥,快走!”
幾名將領拚命推攘趙勝。
趙勝回過神,看著被大火吞噬的軍營,慘然一笑:“跑?這些都是京畿、山東的子弟,我有何臉麵去麵對他們的父母妻兒!”說完,從腰間扯下那枚身份令牌扔給副將,“替我呈給陛下,就說我趙勝辜負了聖恩。”
說著,他猛地拔劍,往頸間一勒.....
天佑四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午時三刻,李文忠利用三萬匹戰馬攻破了趙勝部大營,六萬明軍除了後軍一萬兩千餘人突圍到昌平,其餘士卒幾乎全部戰死,主將趙勝自殺。
李文忠部以不到三千的傷亡取得了這場大戰,但這場大勝並沒有給李文忠帶來戰略上的優勢,副將臨走時點燃了儲藏在輜重營邊上的彈藥庫,所有糧草全部被焚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