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文:“放心吧,早就囑咐他們了。”

丁元竹想了想,十分嚴肅地說道:“次輔,現在,最要緊的是陛下!”

大家又都沉默了。

劉文彬似乎下了最後的決心:“陛下那裏,我親自去,至於陛下如何決斷,聽天由命吧。”

就在這時,棉簾掀起一角,吏部左侍郎呂文良從縫裏鑽了進來。

眾人一怔,一齊疑惑地望著他。

呂文良:“忠武侯回來了,將周坤吊在了吏部大門口,這會子正在刑訊,聽說提刑司已經圍了周家。”

丁元竹倏地站起,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呂文良:“周坤截殺傳旨太監,孔家已經找到了實證。”說到這裏,咽了口唾沫,接著道:“忠武侯懷疑周坤勾結叛逆李文忠,利用周家的勢力為李文忠提供情報和便利。”

眾人一怔,覺得事態嚴重,便都站了起來,劉文彬向陳瑞文望去。

陳瑞文這時也正望向他。

劉文彬:“走,去吏部!”

還沒等劉文彬等人趕到,吏部已經亂成了一團.....

圍人如堵。

一堆柴火熊熊地燃燒起來。

一個親兵搬來了一把真正的太師圈椅擺在火堆前,賈珝這時披著厚厚的皮毛大氅,抱著個湯婆子坐在那裏烤火。

得到消息的賈政也趕了過來,先是一怔,接著便是搖頭苦笑。

周坤被賈珝命人用繩子反綁了手,吊在吏部大門門梁下,兩腳懸空,痛苦萬狀。

吏部尚書賈雨村在天地壇陪祭,新任吏部右侍郎何健是朱武城簡拔的心腹,這時昂首立在吏部大門內,眾吏部官員低著頭站在他的兩側。

一片死寂,隻有柴火在寒風中發出劈啪的爆花聲。

陸陸續續又有些官員來了,沒有人說話,隻是默默地站著。

賈政走向兀自坐在那裏閉目養神的賈珝:“這是怎麼了?”

賈珝沒有搭話,依然閉著眼睛。

一陣腳步聲踏碎了沉寂,賈政的目光循著聲音望去,隻見賈貴領著兩名親兵走來,每人手中提著兩個小袋子,看方向,應該是去了趟戶部。

賈珝睜開了眼睛:“先給他加兩袋。”

“是!”賈貴拿著米袋走上前,親自給周坤的腳上各吊一袋。

這是軍中刑訊手法,周坤哪裏受得住,立刻殺豬般號叫起來。

所有人都望向了賈珝,賈珝偏又不吭聲,也不知他在等著什麼。

周坤這時渾身微顫,頭上的汗珠更是如雨般流了下來。

賈珝接過親兵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淡淡道:“再加兩袋。”

兩個親兵連忙上前給他加了兩個米袋,真是立竿見影,周坤悶哼一聲昏死了過去。

賈珝:“澆醒他。”

一名親兵提著早就準備好的涼水走上前,劈頭向周坤潑去。

周坤渾身顫抖了一下,從黑暗中又醒了過來,凶狠地盯著賈珝。

這時賈珝站了起來,向眾官員默默地掃視了一眼,說話了:“聽好了,朝廷出了謀逆大案!”

所有的人都是一驚,全望向了他。

賈珝:“一個吏部郎中勾結叛逆截殺天使,焚毀聖旨,挑唆漕幫造反,給朝廷和兩淮的百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先帝曾派人追查此案,可惜此賊甚是狡猾,一直沒能偵破此案。幸而蒼天有眼,最終還是被衍聖公拿到了證據。想必很多人已經猜到了,不錯,這個人就是你們眼中的大孝子,讀書人的楷模,江南周家的家主周坤。”

所有的人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周坤怎麼可能是叛逆?他怎麼會勾結漕幫逆賊?真是匪夷所思!

賈珝接著說道:“陛下身體有恙的消息你們該聽說了,你們知道什麼原因嗎?”

“什麼原因?”賈政十分配合的問道。

賈珝不禁看了賈政一眼,調高了聲調:“衍聖公說了,京畿雪災那是朝中有奸妄,這個奸妄就是周坤!陛下也是因為他才在祭天祈福中遭受到了反噬。”

所有人都怔住了。

還是剛到的戶部尚書李守中忍不住先說話了:“忠武侯,你怎能將陛下龍體有恙與天象相提並論?!”

賈政立刻變了臉色。

賈珝卻是泰然自若,咳了聲嗽,徐徐地對李守中說道:“京畿雪災,陛下齋戒祈福沒有功效,總要給臣民百姓一個交代,總不能讓陛下清譽受損吧!”

李守中愣了一下,抬起眼睛望著周坤:“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麼做是否過了些!”

“書生意氣!”劉文彬那中氣不足的聲音傳來了。

眾人回頭一看,果然是劉文彬和陳瑞文等人來了。

眾官員紛紛拱手行禮,並讓開一條路。

劉文彬在呂文良的攙扶下向周坤走去,抓著他的腿搖了搖。

周坤這時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劉文彬沒有看他,慢慢掃視著吏部大門前的官員們:“內閣剛收到泰安侯的軍報,趙勝部遭到了李文忠的突襲,主將趙勝戰死,大軍潰敗,隻有一萬兩千餘人退守到了昌平。”

如一聲驚雷,所有人都懵了,一片死寂。

劉文彬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就是此賊勾結叛逆,出賣朝廷機密,才導致了大軍的戰敗。”

周坤提起一口氣,張嘴吐向劉文彬:“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