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唾沫卻隻落在劉文彬的腳前。
劉文彬:“把這些袋子全部給他掛上去!”
周坤已經喘不上氣了,使勁擠出兩個字:“水溶.....”又昏死了過去。
劉文彬的眼睛直了,臉也立刻變得慘白,一口氣喘不上來,手捂著胸口,慢慢彎下腰去。
“次輔!”呂文良連忙給他輕輕地捶背。
劉文彬喘著說道:“不、不要管我.....讓他閉嘴!閉嘴!”一手拉著韓俊,一手拉著丁元竹,顫聲說道:“這件事、我會稟報皇上,你們就當沒有聽見,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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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申時,賈珝的馬車緩緩地離開了菜市口,向寧榮街駛去,馬車內,除了賈珝外,還有張千言,他是專門來送周坤這個“弟子”最後一程,親眼看著他被千刀萬剮。
張千言平靜地倚靠在車廂上,眼睛微閉,身軀隨著車輪的滾動在微微晃動。
“軍方真打算保下那十幾萬禦林軍?”
“先生,我想讓這十幾萬禦林軍南下進攻安南國,你覺得如何?”
張千言慢慢地睜開了眼,雖說是商量,但賈珝語氣中帶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力量,他明白,這是已經打定了主意,或許,軍方早就製定了方案,就等著皇帝和李文忠入彀了。
想到這裏,嗬嗬笑道:“安南是個好地方啊.....有了它,大明再無饑荒!”
賈珝立刻點點頭道:“不僅可以解決饑荒問題,更可以為大軍征討嶺北提供糧草,那裏土地肥沃,水資源豐富,不僅適合放牧狩獵,更適合從事農耕,有更大的作用。”
張千言目光一閃:“軍方打算西征?!”
賈珝沒有接言,揭開食盒蓋,將裏麵的一壺酒和兩個酒杯取出擺在桌上,給張千言斟滿了酒,又給自己斟滿了酒雙手捧了起來。
張千言也端起了酒杯:“侯爺的恩情,卑職沒齒難忘,來世結草銜環,執鞭墜鐙。”說完一口幹了杯中的酒。
賈珝默默地將酒喝了。
張千言自己拿起了酒壺先給賈珝斟了,又給自己斟滿,雙手端起:“這杯酒祝侯爺前程似錦,早日實現胸中的抱負!”一口又喝了。
賈珝依然默著陪他喝幹了酒。
張千言沒有再斟酒,直望著賈珝:“這鬧劇要持續多久?”
賈珝:“宣府來信了,先鋒營已經搶先拿下了保安州,並成功伏擊了李文忠的親信部隊,斬獲首級三千。”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一遞。
張千言接過,仔細看了看,想了想,笑道:“就算李文忠殺馬充饑,最多也隻能堅持到一月中旬.....不對,他們堅持不到一月。”
賈珝:“他們沒有充足的煤炭和幹柴。”
二人相視一笑,李文忠會不會派兵去搶劫強拆老百姓的房屋,肯定會,不過隻要他這麼做,大軍也就離分崩離析不遠了,這個時候隻要一份勸降書,一切都迎刃而解。
禦林軍很多士卒都是京畿、山東和山西的良家子弟,隻要告訴他們乖乖地南下為國征戰,朝廷就會赦免他們,不會將他們的家人發配漠北,他們就會完全服從兵部的軍令,並且爆發出遠超一般人的戰力,因為他們是在為家人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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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寒風中,居庸關的城門大開,原居庸關副將率領三百餘名大小軍官跪在穀道外的雪地上,在他們身後,一隊隊放下武器的士卒慢慢地走過,他們將前往昌平城下的大營接受整編。
遠遠地,明軍的日月旗出現在雪霧中,泰安侯沈奕率一萬耀武營軍卒前來正式收取居庸關。
隊伍在降將麵前停下,居庸關副將高高舉起大印道:“罪臣請降!”
沈奕翻身下馬,扶起他笑道:“陛下仁慈,赦免了爾等的罪,希望你們能夠在南疆奮勇殺敵,為大明開疆拓土,拿下安南國,讓咱們的子子孫孫再無饑荒。老公爺說了,隻要拿下安南國,兵部會按照正常軍功給你們請功封賞,沒有人可以貪墨、分潤你們的戰功!”
副將連忙跪倒在地,朝皇城方向磕了個響頭,這才起身道:“請侯爺代我向老公爺請安,我是沒臉見他了,先走一步。”說完,轉身向昌平走去。
沈奕歎了口氣,翻身上馬,大聲令道:“大軍進城!”
耀武營一萬大軍浩浩蕩蕩開進了居庸關,天佑四十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割據居庸關的叛軍正式投降,這一天是大明的新年。
李文忠早在兩日前的夜亂中被反正的禦林軍殺死,附逆的居庸關守將自知罪孽深重,自刎而亡,一個多月的圍城,近萬名士卒死在饑寒交迫之中,那夜的混戰又死了近萬人,再加上保安州下的幾次大戰,隻有不到九萬士卒活著走出居庸關,他們全部被貶為罪軍,他們將在昌平大營休整半個月,與家人道別後,直接南下,前往數千裏外的南疆作戰,積累軍功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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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敲響了,一隊隊罪軍在軍官的帶領下走出大營,隨著大軍走出軍營,官道兩邊的百姓騷動起來,後麵的不斷往前麵擁,維持秩序的官兵們橫著長槍拚命地抵住湧動的人潮。
“兒啊!”這一聲是好些人同時哭喊出來的。
淚水流滿了每個人的臉龐,他們都明白,這一去將很難回來,但他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