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中百姓所知有限,甚至懵懂無知,遠遠不及主事者,不過宋立還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在北地軍派出斥候出塞之前,百姓就接到了上方要求避難塢堡的通知,這即是說,北地不知從何處得來情報,提前做了準備。值得慶幸的是,北地僅僅早了一兩天,而這點時間顯然無法從容調集大軍護衛領地,整個北地兵力應該和他們先前預計的一樣,充其量隻有一兩萬人。
話雖如此,對於下一步行動,聯軍將帥之前還是產生了分歧。[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蓋因西涼軍和盧水胡的目的不同,連塞外諸胡心裏也是抱著各種各樣的想法,前者此行主要是為分散河朔兵力,以減輕韓遂身上的壓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不惜發動血戰,乃至全軍覆沒也在所不惜。盧水胡則是畏懼唇亡齒寒,試圖相助韓遂這位勢弱一方,盡可能削弱蓋俊的實力,以使雙方形成互相製衡,這樣他們才有機會隔岸觀火,安心發展。另外北地經過多年發展,已是西疆第一富庶大郡,他們心裏也有著弱敵富己的意圖。現如今,北地已有防備,百姓盡數躲進塢堡,漢軍多半也會龜縮城池,他們既搶不到財貨,又打不著漢兵,等到蓋俊主力回師,就輪到他們倒黴了,因此南下之心,不甚堅決。
塞外諸胡心裏更是複雜,說白了他們就是跟著聯軍背後湊熱鬧,既想撈取好處,又怕北地報複,畢竟聯軍拍拍屁股便可返回河西老家,他們卻走不了。此次隨行之塞外諸胡,隻有一萬多人,在聯軍中的比例並不算高,且勢力繁多,意見不能一統,不用過多考慮他們。宋立現在需要解決的是盧水胡,隻要盧水胡點頭,料來就算諸胡內心有了別的想法,麵對實力雄厚的聯軍,亦斷然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
“彭帥,宋立的提議如何?”羅侯雄軀偉岸,長達八尺餘,麵上刀疤縱橫交錯,相貌甚是凶惡,當時大軍來到北地塞外,僅憑這副姿容,就不知震懾住了多少羌胡。
“大將軍是主帥,一切全憑大將軍做主就是。”彭飛一邊說著,一邊遙望遠處宋立,見後者身形俊偉,儀容瀟灑,不愧是名著河西的名士,心裏暗暗讚賞不已。彭飛出身於武威南方黃河沿岸的盧水部落,少拜漢***儒為師,與漢人交流極多,是以漢化甚深,不僅名字是漢名,即使血統,也更近於黃膚黑眸,而非盧水胡的白膚深目。
“彭帥,我是想聽聽你的想法。”羅侯虎目斜睨彭飛,語氣中已是帶上不滿之意。兩人一個是沮渠元安姐夫,一個是妹夫,堪稱左膀右臂,看似地位相當,實則不然,毫不誇張地說,是羅侯,把沮渠元安從一個不受重視的盧水權貴庶子,一步步推上盧水胡大王。其族中地位超然,無論是沮渠元安堂弟沮渠無暇,還是彭飛,皆不能相比。彭飛心中微驚,立即收斂心神,肅容說道:“大王之心意,你我心知肚明,如果無功而返,恐惹大王不快。”
“……”羅侯一陣默然,說心裏話,他不願意和蓋俊為敵,感情因素自然有,但僅占微不足道的部分,他是對蓋俊有所恐懼蓋俊。他早年曾隨段熲平定羌胡叛亂,後者在他眼中,幾如天神下凡,而蓋俊,是一個絲毫不遜色段熲,甚至更在其上的英雄。羅侯很難想象,麵對這樣一個敵人,要怎樣去戰勝他。
沮渠元安是盧水百年一出的人傑,他成功將一盤散沙的盧水捏成一股繩,做到了無數代人想做卻不能的偉業,可是和蓋俊一比,不管是能力,抑或實力,都要差一些。
盧水立國,羅侯當然高興,這是所有盧水人的夢想,但這勢必會站到蓋俊的對立麵。盧水國欲長久存立,沒有其他的道路,隻能選擇與韓遂合作,同乘一車,合力對抗蓋俊,所謂上車容易,再想下車,卻是難了。羅侯能夠預見,未來數年,盧水將被頻繁拖入戰爭的泥潭,稍有差池,便可能步屠各後塵——亡國滅種。漢人有一句話,叫不成功便成仁,指的,就是盧水這種狀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