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陳勻簡直要暈過去。
他暗地裏瞪了兒子一眼,轉臉笑道:“薑獻就要走……”
周中宇卻放下手裏的東西,沖薑獻伸了手:“你就是薑獻?我是周中宇。陳隊的鄰居。”
薑獻看了看周中宇的那隻手。臉上神情沉默,陰晴難定。但他終於還是在陳勻略顯驚恐的眼神裏和周中宇握了握手,淡淡地笑說:“你好。”
陳紀倒是在旁邊興高采烈。他大概完全沒看懂自家老爸拋給他的眼神,望著薑獻說:“薑叔叔好像第一次來我家哦!”
陳勻弱弱地道:“他真的要走了……”
“這麽著急忙慌的做什麽?”周中宇笑道:“我正要做飯。不嫌棄的話,薑律師也嚐嚐我的手藝。”
陳勻覷了眼薑獻的臉色。後者抿起嘴唇,眼裏光芒浮動,片刻說:“你給陳隊做飯?”
“哦,”周中宇聳一聳肩:“大家都是鄰居。陳隊平時忙……我偶爾也幫他照看一下陳紀,做做飯什麽的。他今天又正巧身體不好。”
薑獻的眉毛揚了起來。他雙手插在口袋裏,挺直了身板,在光綫暗淡的門廊裏和周中宇對視。周中宇神色不動,一雙桃花眼裏泛著溫和有禮的笑意,好像薑獻的逼視對他沒有半點作用。反而身形越發放鬆隨意,隱隱地竟然似乎要蓋過薑獻一頭。
薑獻偏過了臉去。
“也好。”他說:“那我今天就打擾了。”
說完也不看陳勻,掉頭就往回走。周中宇嘴角翹起,也不去看陳勻,跟在薑獻後邊進了客廳。隻有陳紀還站在門檻前麵,扶了門把手,特別天真地看他老爸病後虛弱的表情:“爸爸,你身體怎麽樣啦?”
陳勻深吸一口氣,半晌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死不了。”
陳紀楞了一楞。但陳勻已經用壯士斷腕般的決心回過頭去,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走到客廳裏麵。薑獻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旁邊的茶幾上還擺了他送過來的水果籃子。一個碩大的菠蘿,被竪在正中間。
聽到陳勻進來,薑獻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帶了點戲謔和嘲諷。陳勻心裏頓時莫名一酸。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想過去薑獻旁邊坐下,又不敢——他以前可從沒在薑獻麵前示弱過——隻能遠遠在餐桌旁邊摸了張椅子坐下來。薑獻看在眼裏,臉更黑了。
陳紀最後一個進來,總算後知後覺地發現到氣氛不對。但他小小年紀,哪裏明白大人間這些彎彎繞繞,隻以爲是陳勻身體不佳。於是很擔心地問:“爸爸,你要不要再去睡一會?”
陳勻哪裏放心讓周中宇和薑獻單獨待在一塊。隻好和兒子笑笑,說:“我睡了一天了……在這裏坐一會也好。”
陳紀看老爸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勸,進了書房做作業。外邊登時又隻剩下陳勻他們三個,還有電視上傳來的嗡嗡的聲音。陳勻咬牙坐了一會,看薑獻始終不說話,一副拿他當透明人的樣子,心裏不由很不是滋味。他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燈光下有點兒泛白的指甲,開口道:“我……”
“你和陳隊是什麽時候認識的?”薑獻卻偏過頭,去問廚房裏的周中宇。
陳勻家裏的廚房是半開放的。和餐廳間攔了小半截墻,上邊起一道中空的拱形門。周中宇聽到薑獻喊他,拿了鍋鏟就湊過頭來,輕笑道:“大概一年前。我剛搬來這裏——樓道裏放的全是我的東西。差點把他絆一跤。他就過來敲我的門——”
薑獻嗬嗬一笑。“讓我猜猜。”他說:“他給你秀他的警徽了?”
周中宇看了看陳勻:“他要我在三個小時裏麵把東西全部清光。”
陳勻尷尬地摸摸鼻子,轉過了頭去。
“不過,身邊有個當警察的鄰居也有好的一麵。”周中宇又說:“我酒吧剛開出來的時候,有小混混上門想找麻煩……都是陳隊幫我把人趕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