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閑來鬥酒話蒙元(2 / 3)

平常時候,博物館展出的多是些圖片和視頻,還n年沒有更新過。現在網絡發達,是個人隻要打開網絡就能看到今年蘇斯比拍賣行展出的文物,誰會沒事到這個博物館來看清晰度不高的博物館視頻?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城市要申請文化城市,覺得這個博物館太寒酸,找其他兄弟單位借點東西過來展覽,弄了個中國五朝文化展。現在自己還和往時一樣,和幾個半老頭吹牛打屁。

正在他長籲短歎的時候,時常和他一起打屁的半老頭之一周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趙啊,今天人可真多,剛聽門衛說今天有三百號人來參觀,打九四年之後,我還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啊。”

“人家盧浮宮一天隻有三百人參觀不知道是啥時候?”小趙感慨的說

“嘿嘿,往前推個三百年,路易還在的時候,估計一天也就百來號人進出。不扯這個,館長說了,這些天我們很是提高了城市的文化素養,特意向市裏麵申請了經費,忙完這陣發點獎金。”

小趙立刻將剛剛的些許不快拋在了腦後。什麼都是虛的,發獎金才是實打實的好事。小趙叫趙楓,再普通不過的名字,人也是在普通不過的一個人。趙楓畢業於一所二流本科,分數不夠,調劑去了曆史係,大學四年,考了個四級英語,讀完了二十四史,寫了一篇ctrl+c和ctrl+v的論文,混了一張蓋著鋼戳的畢業證,然後要直麵這殘酷的社會。

剛畢業那會還一股熱血,跑到上海準備創下一番事業。用了兩年的時間才知道大城市的精彩不是為自己準備的。在父母的勸說下,兜兜轉轉又回到出生的城市。家裏托了好多關係,才掛到這所博物館中。好歹是曆史係本科畢業,也算是人盡其用。每月拿個一千元左右的工資,上班也是應個卯,遲到早退,閑暇時上上網,看看書,關心下房價和車價。然後感慨生活艱難。理想抱負什麼的早丟到腦後,唯一的願望是上麵幾個年紀大的早點退下來,自己頂個正式事業單位編製,然後申請個公務員貸款,買個郊區的二手房子,弄輛外國牌子本地生產的二手車子,如果可以,最好再找個一手的媳婦。前麵大半生基本上就這麼過去了。所以沒有頂上編製前,有獎金發實在是不錯的事情,要知道自己每月一千,湊份子吃幾頓飯,唱個k什麼的,也就是眨眼的事情。偶爾手頭緊,還向父母要,哎,錢啊錢。

“好了,還有一刻鍾閉館,哥幾個晚上開四方桌子,大戰長城。晚上就你一個人值班了。小心看著點,這些東西都是兄弟單位的,可別有什麼損傷,雖然不值錢,但也是館長托了老麵子才借來的,哥幾個不管誰贏了錢,明天都給你帶早點,牛雜湯配牛肉煎包,管飽。”老周拍了拍趙楓的肩膀,自顧自的早退下班。

趙楓也沒得辦法,跟這些老人來比,自己是新來的,不管是尊老愛幼還是按資排輩,都應該自己值班。不過這也是非常時期,這個展覽前後也就一個星期,再熬兩三天就結束了。雖然是這麼想,趙楓也嘀咕幾句:“誰會看上這些破爛?拋塊石頭都比這些值錢。”

五點半的時候,博物館開始閉館。遊人三三兩兩的離開,五分鍾不到,博物館就空了。趙楓和那些難得準時下班的半老頭們打了招呼,又仔細的巡視兩遍,確定沒人之後才關燈鎖門出去。出門前和看門的老陳頭打了招呼,請他幫忙看著,自己去買點酒菜,等會一起吃,又打了個電話回家,說晚上值班,不回家吃飯了。

一會的功夫,趙楓就買了幾個肉鹵菜、花生、啤酒白酒回來,坐在門房和老陳頭對吹起來。要說起來這個老陳頭也是文化人,特殊時期的時候犯了點左傾的小錯誤,在農場改造幾年,後來雖然被平反,但是檔案上麵還是有改造過的記錄,沒有單位願意接收這個麻煩。鬧過幾次後,因為也是曆史係畢業的,最終好歹安排到博物館來看門,到今天已經有30多年了。前兩年辦了退休,在家閑不住,又找館長,回聘過來繼續當門衛。

老陳頭在六十年代上的大學,而且不是工農兵時期保送的中下貧農子弟,肚子裏的學問自然比趙楓這個二流學校畢業的混四年大學生紮實許多。平常時候,趙楓也願意跟老陳頭多聊幾句,吵吵秘史,也算是憶往昔崢嶸歲月,今天值班沒事,自然又免不了天南地北的海吹。

兩人先碰了個杯,幹了杯酒,扯了幾句豬頭肉太油,花生米炒老了,還是燕窩魚翅澳洲大龍蝦好吃卻沒錢吃這些沒營養的話題之後,話題轉到了博物館中正在展出的曆史文物中,趙楓隨口說了句:“老陳頭,你說就這些展品都是哪來的?也忒寒酸了吧?都是些破爛貨,有幾件還是仿的,弄點泥,泡點酸做舊,這也太扯了吧?

老陳頭捏了粒花生扔到嘴裏,用半拉牙齒嚼了嚼,好容易爛了,就這花生糊吞了口白酒,咂咂嘴巴才說:“上麵才批多少錢下來?小幾萬塊,還不夠租一件二級文物的一個月展出費。也虧了館長,出去跑了幾個兄弟單位,才拉回來這些東西。別人借了也沒有打算收回去,算是友情讚助了,別嫌棄骨頭沒有肉了。再說了,就這些破爛也沒有幾件,撐不起一個館,不淘點仿的,怎麼湊成一個展區。外麵的人有幾個懂文物的,糊弄下就完了,也算是完成市裏麵的文化城市建設的任務了不是?皆大歡喜。要我說,館長還是不錯的,辦好事不說,還能省點錢全部發獎金。這可是幾十年來沒過的好事啊。我還準備用獎金買個收音機。”

趙楓笑了笑,是啊,自己瞎操什麼心,平常時候來博物館的人就少,識貨的更少。而且這次展出又沒有說是文物展,是文化展,如同以前放紀錄片一樣,紀錄片中播出的清明上河圖也不是真畫掛在那,一樣傳播了文化,這些仿品雖不是真的,但也不阻礙大家欣賞中國古代精美的文化。

“來,走一個,走一個。”趙楓舉起啤酒和老陳頭的白酒幹了一口,放下杯子吃了口菜繼續說:“看來看去,我就覺得那款銅鏡還不錯,聽說是成吉思汗殯葬時用過的?”

“你瞎扯什麼蛋啊。”文化人老陳頭笑罵了一句:“真要是成吉思汗死後用的,再醜也得是一級文物了。成吉思汗用的法器,死後都要殉葬,現在連他老人家的墳在哪都不知道,怎麼挖這個寶器?我看了下,東西是真東西,那銅綠不是現在用酸泡出來的,長生天這幾個字,也不像你吹得,不能刻在什麼玩物後麵。那時候的蒙古人是人都信長生天,刻在身上,刀上,箭上的可不少。你可不能逮到人就吹,真碰到懂行的,一句話就露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