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一句不殺,其他人卻不願意,之前看到趙楓磨蹭,士卒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現在他收刀不殺,更是憤怒不已。李閣棟是第一個站出來的:“趙楓,你傻了?什麼東西,居然不殺?如果你不敢動手,認個慫俺替你動手。”
“孬種,孬種,孬種……”
“張大人,這些是你的兵吧?沒想到您調教出這種孬貨?真是可惜。”
張颯低沉著一張臉,這個趙楓,沒想到如此不堪用。他走出來,指著趙楓罵道:“你發什麼癲?廢物,給我滾回來。”
“大人。”趙楓單膝跪下:“這些人已經投降,請給個慈悲,饒他們性命?”
“哈。”張颯厲聲道:“慈悲?你憑什麼談慈悲?這些是亂匪,搶大元的糧食,不長眼的東西,慈悲是給他們的嗎?”
“大人。”趙楓再求:“請您看看,這些人穿著表情,都是躲禍的百姓。就算是匪,頭子也已經授首,今天殺的夠多了,這些從眾給他們一條生路吧。”
張颯如何不知道這些人是百姓?停留板家鎮三天,就是為了驅趕百姓上山,否則隻有五十人的匪怎麼算軍功?這些事大家都知道,但不會說出來,往大了說可是冒領軍功,心照不宣一切發財就是了,沒想到趙楓會抖出來。
張颯是真的怒了,他一把將趙楓提了起來,左右打了兩記耳光,再踹上一腳,踹的趙楓仰麵躺著。
“這些是匪,是匪,聽見了沒有?今天你給我丟臉已經丟夠了,現在,拿著你的刀去殺了這些人,否則,這件事我們沒完。”
趙楓臉頰紅腫,胸口也痛,但是他毫不在意,之前他會想,為什麼會選中自己穿越,是不是讓自己來改變曆史的?經曆過幾個月的時間,他明白自己人能力大小,尤其是今天。他會喪氣,也想逃避,他不過是普通人,把改變曆史的責任壓在他肩上,實在不公平。
直到現在,他明白了,也許穿越,不是來改變曆史,而是改變自己,知道自己一個什麼樣的人。知道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人,是個勇敢的人,那就夠了,活在世上,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人嗎?
“大人。睜開眼看看吧,這些人就是百姓。”趙楓豁出去了,他站起來越過張颯,對周邊的人,用他最大的聲音說道:“你們也睜開眼看看,這些是人,不是畜生,是和你們一模一樣的人。”
“他們也有爹有娘,下麵也有兒有女。種的是莊稼,吃的是米糧。”
“我們這一刀下去,他們的爹娘再沒有兒女,他們的兒女沒有爹娘。你們也有爹娘兒女,不是石頭裏麵蹦出來的。你們能夠忍受的了喪親之痛?”
“你們能用這些腦袋換銀子?這些帶血的銀子你們不怕髒了手,髒了心?你們用銀子買肉買酒玩女人的時候,能夠忘掉那些哭泣的眼睛?你們也不怕晚上睡覺的時候,看到這些眼睛?”
“他們有何罪?當受這樣的苦?他們的爹娘又有何罪,當受這樣的苦?我們又有何罪,當受這樣的苦?”
“天可欺,地可欺,人可欺。良心不可欺。”
“我們是人啊,我們有良心。今天造的孽夠多了,放過他們吧?我求你們了。”
趙楓跪在地上鄭重的磕了三個頭。千人也停下來喊殺聲。之前從未有人對他們說過這些,也沒有想過這些。當兵剿匪,有什麼錯嗎?
沒錯。
錯的是,殺不是匪的百姓。
有人想到自己的父母,有人想到死在自己刀下人的眼睛,別再腰間的人頭也不是銀子,而是一張張帶血打臉,他們覺得脖子後麵冷風陣陣,刀子割下來是這種滋味吧?
士卒們醒了,從狂熱當中醒過來。透過血紅的眼睛,再看看這塊地方。無頭的屍體,滿地的血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喂腥而來的蒼蠅,創口流出來的內髒,還有腦子的血白漿汁。這何曾是什麼盛宴啊?屠殺的場麵永遠不可能是盛宴,隻要參與的人還是人,隻要他還有一點良心,這永遠不會成為盛宴。
有人開始吐了,即使他之前殺了人,有人揭開腰間的人頭,即使可以換銀子,有人掩麵,有人低泣。
這些兵,還是人。
“憑的話多。”張颯聽了趙楓的話,恨不得將他一張嘴打翻。這個禍星,說的都是什麼?現在不是趙楓膽怯丟自己麵子的事情,而是士卒離心。士卒見血是為了壯膽,要的是滅人性,像這般,以後能不能殺人都另說。
“啪啪啪。”張颯氣急,追上趙楓,將他臉打的紅腫。“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廢物,最後一次問你,殺還是不殺?”
趙楓捂著嘴巴,牙齒都有些鬆動了。他搖搖頭,將腰間樸刀丟在地上,以示決心。
“好,以前未看到你有這般勇氣,倒是小瞧你了。”張颯也不再怒。“來人啊,趙楓維護亂匪,壞我軍心,給我吊起來行軍規。”
這算不算傳說中的小高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