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常世站著沒有動作,喻霽就自顧說:“你今晚上睡我房裏吧。”
“為什麼?”溫常世問他,話語間很冷靜。
“因為看不到你我擔心,總怕我爸半夜過來,”喻霽解釋了兩句,手上用力,把溫常世拉得俯下`身了一些,重複問,“你睡我這兒吧。”
溫常世沒考慮多久,便躺到了喻霽旁邊。
“我床比船上的大,你不覺得嗎?”喻霽沒話找話,往溫常世那兒挪了一點。
他伸手過去,指尖碰到了溫常世的手臂,溫常世停了一停,問喻霽:“大嗎?”
喻霽還沒說話,手指被溫常世握住了,溫常世把喻霽拉過去,讓喻霽緊緊貼著他,把喻霽抱進懷裏。
“你好熟練啊,”喻霽抿了抿嘴唇,拖著聲音道,“從前是不是每晚都這麼抱著別的人睡。”
“不是。”溫常世抓住了喻霽在他身上亂碰的另一隻手,對喻霽說。
“你怎麼知道,你又不記得,”喻霽心裏一緊張,就開始胡說八道,“你指不定每天都換人。”
溫常世說“我沒有”,警告喻霽不要造謠。
喻霽手抽不出來,身上熱氣騰騰,不自在卻不願意講,頓了一頓,盤問溫常世:“你怎麼知道,你想起來啦?”
“我知道。”溫常世慢條斯理地說。
他比喻霽沉穩冷靜得多,讓喻霽覺得溫常世從前就算沒有每天換一個,被新鮮的禸體貼到身上應該也是常有的事,不然也不會好像一點反應都沒,光看喻霽一頭熱。
喻霽猶豫不決了很長時間,才靠著溫常世,很輕地說:“我也沒有。”
可能因為父親的軼事聽得太多,喻霽雖常在外花天酒地,卻並不喜歡隨意發生關係。
他想找合心合意的人,但找不到;現在或許有了一個,也不敢隨便要。
“沒有什麼?”溫常世問他,語氣依舊稀鬆平常。
“你說呢?”喻霽虛張聲勢地凶了溫常世一句,又沉默了。
喻霽腦袋裏閃過很多念頭。
他很想知道溫常世沒出事之前,被欲望支配頭腦時,是什麼樣子。
會推開貼上來的人嗎,肉欲對他而言重要嗎,還是無關緊要呢。有沒有固定伴侶,會在什麼時刻遵循身體欲望,什麼人能讓溫常世滿足。
——喻霽這樣的,可以嗎?
正在喻霽走神的時候,溫常世把喻霽的手放開了。溫常世說:“不用亂想。”
“溫常世,”喻霽突然開口,聽溫常世應了一聲,他才繼續說,“你其實挺不錯的。”
喻霽的音色很脆,是最缺乏憂愁的那一種聲音,聽他說話,常給人一種錯覺,喻霽是被所有人愛著長大的,沒有任何煩惱,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喻霽感覺到溫常世胸口微微起伏,猜測溫常世應該是笑了笑,又聽見他反問自己:“哪方麵的不錯?”
“你對我挺好的。” 喻霽老實地說。
是和溫常世躺在一起,喻霽才發現原來兩個人睡覺真的更有安全感,不那麼孤單難受一些。
溫常世前程未卜,路途凶險,喻霽都知道,但不想離開他太遠了。
溫常世頓了頓,問喻霽:“這就算好?”
“嗯,”喻霽點點頭,靠著他說,“對我來說很好了。”
溫常世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事要講,喻霽凝神等著,過了不多久,他聽見溫常世說:“以後會更好的。”
喻霽抬頭看他一眼,心動與安寧像泡沫一樣細密地浮起來,柔軟地包覆住喻霽的不安。
黑暗之中,喻霽看不清溫常世的表情,但從手底下有些僵硬的肌肉判斷,溫常世也跟喻霽差不多緊張,並沒有比喻霽好到哪裏去。
“喻霽,我想起點事了,”溫常世倏然換了話題,對喻霽說,“不是很多,但很重要。”
喻霽停了停,坐起來,把燈打開了,房裏的曖昧頓時消散不少,他看著溫常世,問:“想起什麼?”
邵英祿突然來訪時,溫常世恰好從樓上要下來,在樓梯牆壁的中空玻璃中看到了邵英祿,突然有幾段回憶從他腦海裏跳了出來。那幾段記憶散亂,不過林林總總加起來,加上他看資料記住的他身邊的人的臉,夠溫常世拚湊出大半他出事的經曆了。
“你記得帶你爸上船來的伯永先嗎?”溫常世說,“他有個侄子,叫伯略,前幾年進的睿世。是他開的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