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胡嬌怒擲無賴,不但街邊攤販瞧見了,許清嘉的同年湯澤瞧見了,便是酒樓隔壁的茶樓裏坐著的三位也瞧傻了。

「本王現在知道了,五郎說許孃子與你能打個平手,果然不是妄言。」武琛脣角含笑,瞄了崔五郎一眼。先時沒有親眼見過,他還有幾分存疑。

崔泰點頭錶示贊同。

崔五郎以袖掩麵,聲音悶悶從袖子後麵傳了來:「我哪知道她一介女子,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所幸當時暗黑,他拳腳功夫紮實,不及方纔那兩個蠢人,若是真被胡嬌當扔麻袋一般隨手扔出去……那真是丟臉到傢了。

「既然碰見了熟人,本王少不得要謝謝許縣令招待本王內眷之事了。」他起身下樓,崔五郎在身後跟著小聲嘀咕:「殿下明明是閑的無聊。」

聽說此次不但雲南郡地震,便是吐蕃境內地勢也有震蕩,死傷災民無數,想來短期內吐蕃應該不會興兵作亂了。

街麵上,胡嬌被許清嘉拖著手走,被瞧見了自己「行凶」的一幕,又大違向許清嘉應下的諾言,不要胡亂跑動,她心中有幾分愧意,早知道就不走這條街了。可恨她對州府不熟,不然何至於撞到許清嘉手裏。

「許大哥,方纔那兩名無賴真是可惱,他們掀翻了攤子,那畫差點砸到我肚子上呢。」總要解釋解釋,免得自傢這個書呆子認真起來,真將她拘在屋子裏養胎,那就不好玩了。

許清嘉腳傷未癒,方纔是心中急迫不顧疼痛便沖了過來,此刻便走的十分緩慢,迴頭涼涼瞧她一眼:「你也是個惹禍的性子。」手裏握著她的爪子又加了兩分力氣。

真是一時裏看不住就要跑出來作亂。

胡嬌振振有詞:「我那還不是防患於未然。不然那兩男子若是一起上來,朝我肚子上蹭一下或者撞一下可如何是好?所以唯有快刀斬亂麻,將他們扔出去,離我遠些,就不會有事發生了。」

許清嘉猛然轉身,盯著這丫頭,見她眼神躲閃,不敢與自己對視,心中暗笑,難得這丫頭也有心虛的時候,麵上卻癒發冷淡嚴厲了:「你自己不顧惜著身子就算了,連肚裏的孩子也不肯顧惜,萬一有個差錯,讓我怎麼辦?!」

這是……生氣了?!

胡嬌悄悄窺著他的樣子,以前也不是沒有氣過他,就算他臉黑了也沒什麼要緊,可是自從確認了自己的心意,胡嬌還是願意他歡歡喜喜,而不是三不五時便被自己氣的跳腳。又加之他最近腳上有傷,遷就著遷就著竟然看到他生氣就有幾分心虛。

——這算不算作繭自縛?

「許大哥——」她正慾考慮說兩句軟話,讓他消消氣,卻聽得有人道:「許縣令——」

酒樓旁邊的茶樓門口,赫然立著三名男子,正是武琛帶著崔泰與崔五郎。

方纔……方纔的事情都給他們瞧見了?

胡嬌垂頭裝乖,目光隻盯著自己繡鞋上那對振翅慾飛的蝴蝶……瞧的可專心了。

武琛見她這時候纔來裝乖,腹中大樂,真沒想到許縣令傢孃子竟然是這麼個性子,見了幾次麵都沒瞧出來。卻也不揭破她。許清嘉拖了她的手上前去與武琛跟崔泰見禮,又邀請這三人上樓。武琛與崔泰先行,許清嘉鬆開了她的手陪著往上,崔五郎特意留在後麵,悄悄兒向她抱拳一禮:「許孃子方纔出手,在下佩服!佩服!」

這哪裏是佩服的語調,明明是在取笑她。

胡嬌氣惱,想到上次他被捉弄的噴鼻血,調皮一笑,亦小聲問好,「五郎近日可好?沒有再噴鼻血吧?」

「你——」崔五郎漲紅了臉:「也就許縣令性子寬厚,纔敢娶了你。若是沒有許縣令,你這個性子哪裏嫁得出去?!」哪有婦人如她這般無法無天的?

胡嬌悄悄兒一提裙子,不聲不響抬腳便要踹向崔五郎,踢到一半下意識去瞧許清嘉,卻見他的目光已經盯到了她腳上去,雖一聲不吭,可是頗有縣大老爺的威嚴,她隻得訕訕將腳收了迴來,悄悄放下了裙子,擠出個笑來:「我……地上石子,我往旁邊踢一踢。」

崔五郎悶笑,換來胡嬌狠狠瞪了一眼。

許清嘉覺得頭都疼了,兩人簡直是他當年啟蒙時學堂裏的同窗,先生的視線一時不到,就在桌子底下掐了起來。他伸手牽住了胡嬌的手,溫柔警告:「乖乖走路,不許再皮了。」

許縣令停了一下,寧王殿下與崔泰也稍稍朝後分出了一點神,對崔五郎與胡嬌間的官司也略猜到了一二,武琛不由一笑,崔泰卻是個嚴苛的性子,冷冷瞥了崔五郎一眼:「五郎,我瞧著你最近太閑了!」

崔五郎:「……」

有了這一出,武琛與崔泰上樓都帶著幾分笑意,許清嘉是闆著臉牽著老婆,崔五郎跟後麵跟著的臘月皆垂下了腦袋裝鵪鶉。一個怕被崔泰逮著小辮子送到營裏去受苦,另外一個是主子犯了錯,她沒跟著勸誡,隻覺縣大老爺的闆子都舉起來了,卻未放下,心中惴惴不安,恨不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