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經過通判府醉酒一事,各夫人們之間的應酬總算是停了下來。大約是喝醉的都覺得出了醜,各個都託病閉門不出。特別是段夫人,聽得丫環描述了自己的丟人事跡之後,索性對外宣稱要閉關理佛,為傢人祈福。

胡嬌提著點心帶著倆淘小子前去看她的時候,她正靠要榻上由丫環捶腿捏肩,儼然是通判夫人的派頭。兩人熟不拘禮,胡嬌是直接由管傢迎了進來,到二門上由婆子擡著軟轎送進去的。

「我道段姐姐這是躲起來不肯見人了,原來卻是在傢裏琢磨怎麼使喚人啊?」她意有所指的眨眨眼,段夫人立刻會意,趕了捏肩捶腿的丫環下去,又讓人帶著小寶小貝去尋自己的兒子頑,讓房裏貼心的婆子丫環們看著,獨獨留下她們倆說話。

「你說怪不怪,我迴來一想,還是覺得通判夫人過的比我快活,就想著用她的法子來使喚人,結果丫環侍妾們都嚇壞了。」

段夫人想引進外來先進的管理經驗,讓丫環侍妾們競爭上崗,哪知道大傢都習慣了往日凶悍的主母,對這突然溫柔起來的主母大是不適應,隻當這是她新想出來的整治後院的法子,好幾個美人都跪下磕頭,將腦門都磕了青腫,最近功曹府上的美人們都流行戴抹額了。

不過……時近過年,天氣又冷,戴個抹額還算應景。

惟獨段功曹晚上得了夫人允許,光明正大去妾室屋子裏,原凖備好生度個春-宵,哪知道揭下抹額,看到美人紫腫的額頭隻覺敗興。迴頭責備段夫人將他後院的一眾嬌花都摧殘的不能入目。——原來大傢抹額下麵都藏著祕密啊。

段功曹的想法是,哪怕不讓他沾身子,也留幾朵可入眼的讓他欣賞欣賞啊。

段夫人好不冤枉:明明是她們自己磕的,她可沒逼!

不過她凶悍慣了,就算喊冤段功曹也不會信。

胡嬌安慰她,「天長日久,功曹大人總會明白姐姐的苦心的。」然後說不定功曹大人就如魚得水了。

段夫人生了倆兒子,在後院裏腳根又站的穩,似乎是見識過了通判夫人的能為,忽然之間便對夫妻之間的鬥智鬥勇深深的厭倦了。

「你說怪不怪,這些日子我都沒管過他,他竟然日日跑到我院裏來,連妾侍也不去看了。」這纔是段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以前她就跟防賊似的,被她捉住段功曹是落不到一點好,每次總能負點傷掛點綵,現在不管著他了,他倒每天都凖時迴正院報道,還天天小心看她的臉色。就好像她憋著什麼大招一樣。

知州衙署裏,段功曹揪著許清嘉不放,非要趁著午時請他喝兩杯。再過半個月便要過年了,許清嘉忙的一個頭當兩個大,整日有處理不完的公務,推脫了好幾次都沒能推脫了,隻能跟著段功曹去衙署外麵的酒樓。

「說好了隻喝兩杯了,可不許多喝。不然迴頭醉了,府君大人就不說了,還可通融一二,萬一被通判大人撞見,年底考評記個差,到時候你哭都沒地兒。」

段功曹滿不在乎:「通判大人天天帶著酒,也沒見別人說他一句。」

許清嘉無奈搖頭。

到了酒樓落了座,段功曹點了一桌好菜,吃了兩口纔小心翼翼說出今日所圖,「我傢夫人最近變的有些奇怪。」

許清嘉在外是個端方君子的形象,自然不便開口問你傢夫人哪裏奇怪了,隻靜待段功曹自己說。

段功曹也沒指望著許同知問他,自己竹筒倒豆子,全倒了出來。

「這些日子我傢夫人竟然不追著打我了,也不看著我了,實在奇怪!」他抿一口酒,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怎麼能突然轉性了呢?

許清嘉都被逗樂了:「夫人不再追著你打,難道不好嗎?」這一位是腦子被老婆打餬塗了吧?不揍居然覺得奇怪了!

「也不是!」段功曹一臉困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今兒找大人來,就是知道內子與夫人交情不錯,所以託大人問問夫人,可知道我傢夫人最近變這麼奇怪的原因?」

這個彎轉的比較迂迴曲折,許清嘉迴傢之後問起來,胡嬌又好生樂了一迴。將通判府上的見聞講了一遍,又忍不住添了把柴:「反正段姐姐也生了倆兒子了,以後也有人孝敬了。段姐姐大概覺得吧,男人靠不住,天天盯著也累,她很該趁著年輕多多過些好日子,何必費心巴力的管著男人,還吃力不討好。反正她後半生有靠了,隻要男人養傢餬口,他愛幹嘛幹嘛去!」

段功曹聽到這理由,整個人都傻了,總覺得老婆有種「卸磨殺驢」的錯覺。啊呸!誰是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