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浪滾滾,聲如牛吼,黃色的巨浪從十幾米高的堤壩上麵湧下來,一條水龍傾瀉而出,就好像是巨獸離開了牢籠。
奔湧的黃河水沿著預先挖好的泄洪道,從奎山堤湧了下來,一路勢如破竹,無法阻擋。顧振華和潘嶽山都站在了高處觀看,他們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潘嶽山的額頭更是冒出了汗珠。
眼望著奔湧的浪頭,快速的衝過了徐州東南,歸入到了支水當中。不過由於水量太大,渾濁的河水溢出,整個徐州東南都變成了一片澤國。地麵上的一切都西都漂浮起來。
“國公爺,要是城牆撐不住,老漢就隻有跳進河裏贖罪了!”
就在潘嶽山感慨的時候,康大力撒腿跑了過來,臉上全都是狂喜。
“國公爺,洪水過了城牆了,隻是衝毀了一段防波堤,城牆完好無恙!”
“當真,沒有回灌石狗湖嗎?”潘嶽山瞪圓了眼睛問道。
“灌了一點,不過沒有問題,咱們的泄洪道足夠寬,第一波過去,就不在倒灌了。”
“好,好啊!”潘嶽山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激動的老淚縱橫:“老天爺保佑,最難的一關總算是過去了,過去了!”
顧振華這時候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河水水位明顯降低,而且更讓他興奮的是天空濃密的雲層不知不覺間已經散開了,久違的太陽顯露出來,陽光照在了身上。格外的溫暖。
“告訴大家,不要掉以輕心,留下兩個營的人繼續駐守大堤。加固薄弱地段,防止出現險情。其他人的全都休息去吧。”
終於聽到了最想聽的一句話,軍民百姓全都大聲的歡呼,死中得活,全都格外的興奮。更有一些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尤其是士兵,多數人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看著他們睡在了泥水裏。百姓們自覺的把他們放在了門板上,抬了下去,不少女人看到一張張熟睡的麵孔。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
顧振華也終於回到了臨時的官署裏頭,李濟伯和夏守禮早就等在了這裏。
“國公爺,北城的官署都被淹了,您恐怕要受委屈了!”
“沒什麼委屈的。快和我說說損失情況。”
“嗯。這次損失主要集中在城北,有三百多間老房子被水泡毀了,有二十三個人被倒塌的屋子壓死,七十多人被水衝走,生死未卜。整體損失不算大,等到河水排出去,北城的積水也就能排出去了。估計在一個月之內,徐州就能恢複正常。”
“哎。算起來也有小一百人,水火無情啊!”
看著顧振華的感歎。夏守禮忍不住說道:“國公爺,您可別不知足了,要說起這哪次大水,受災的百姓不是幾十萬,一千人以下的死亡就不算災了,咱們才一百人,簡直該燒高香了!”
顧振華一聽,也忍不住一陣苦笑,的確這個時代的傷亡沒法用後世的數字衡量。
“這麼說咱們幹的不錯了?”
“敢情!”夏守禮笑道:“徐州,還要周圍的百姓,都說要給您準備萬民傘,建生祠呢。”
“別了,一個好好的大活人,讓人天天燒香拜佛,早晚也給拜死了。告訴大家夥,把心思都用在恢複家園上麵吧。另外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告訴所有人,要抓緊處理一切屍體,飲水必須煮沸,如果發現不適,立刻報告!”
“哎,卑職這就去辦!”夏守禮轉身就要立刻。
“等等。”顧振華又叫住了他,“此次所有參與救災的士兵,全都記一次功,不幸犧牲的妥善撫恤。”
“明白!”
夏守禮轉身離開,隻剩下李濟伯還留在當場,老頭忍不住笑道:“國公爺,老夫怎麼覺得這次之後,要重新認識你了啊!”
“李先生,在你眼裏,我又是什麼人啊?”
“老夫一直覺得國公爺精明過人,野心勃勃,凡事精於算計,怎麼這一次倒顯得這麼魯莽,洪水無情,一波大浪過來,任你遊通天徹地的本事,也萬難幸免。按照老夫的想法,國公爺最穩妥的就是帶著徐州的百姓撤出,放棄了徐州,大不了退到河南,正好有了這些人,就能經略中原了。”
顧振華聽到這裏,哈哈大笑起來:“李先生,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就像當年的劉玄德,非要帶著十萬百姓過江一樣,有點犯傻?”
李濟伯勉強點點頭:“有那麼一點。”
顧振華笑著站起身,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送到了李濟伯的麵前,笑著說道:“李先生你看看吧。”
李濟伯將信接過來,打開看了兩行,老頭眼睛就直了。
“真這麼嚴重嗎?”
“沒錯!”顧振華無奈的點點頭:“這次大暴雨不隻徐州受災,歸德受災,開封,衛輝,懷慶等地才是真正的災區,黃河決口地方不下六七處,受災的州縣三十幾個,災民數量超過了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