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浸在泥汙深虛的一件白玉雕塑,沒人能把他撈起來,他永遠在骯髒的地方泡著,永遠登不得大雅之堂。
“謝謝,”程展心說,“你有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寫,不收你錢。”
陸業征看了他幾秒,走出去從書包裏拿了幾張練習卷出來,扔給程展心:“正好,這禮拜幫我做完。”
第4章
早上陸業征起床的時候,程展心粥都煮好了。
他正在煎荷包蛋,看見陸業征下樓,問他:“你要流心的還是不流心的?”
陸業征愣了愣,才說:“流心的吧。”
過了一會兒,程展心剛把粥和蛋都端在桌上,門鈴就響了。
陸業征過去開門,有人把他訂的早餐送來了,他拿過去放在程展心麵前,道:“你吃這個。”
程展心這才知道陸業征訂了早飯,他早飯做得很多餘。
他想把放在陸業征麵前的粥拿過來,手一伸過去,就被陸業征打了一下手背。
陸業征打的不重,帶著護食的警示意味:“粥是我的。”
程展心把手縮回去,打開了陸業征的早餐袋,拿了一半三明治,低頭吃著。
程展心煎了兩個蛋,本來打算跟陸業征一人一個,吃了一口三明治抬起頭,陸業征已經把兩個全吃了,還對他說:“再去煎幾個。”
“……你冰箱裏隻有兩個蛋了。”程展心說。
陸業征就把碗給程展心,道:“再去盛一碗。”
程展心聽話地給他盛了。
陸業征劃了幾口,指著袋子問程展心:“你不吃了?”
程展心吃完半個三明治就飽了,正坐在一旁發呆,聽陸業征問他,就說:“我吃不下了。”
陸業征把他的袋子拿過來,扔了盒奶給他,拿了另半個三明治開始吃:“吃這麼少,被人揍了都還不了手。”
程展心不聲不響地把奶喝了,陸業征也站起來,道:“走吧。”
“等等,”程展心回了客房,把陸業征給他的練習卷拿出來,遞給他,“做完了。”
“都做完了?”陸業征翻了翻,那堆試卷少說也有十幾張,問程展心“你通宵了?”
“沒有,”程展心說,“昨天睡不著,隨手做了一下。”
陸業征把卷子塞進背包,帶著程展心出了門。
沒有了齊穹的膙擾,程展心度過了很完美的一天,白天聽課看書,晚上去買了個特別便宜的手機,又去買了輛二手的自行車,到了家裏,程烈不在,也沒有債主上門,一片祥和之氣,他翻了翻書就睡了。
隻是程展心淋雨挨打都沒感冒,晚上回家悶頭睡了一覺倒是病了。
程展心早上起來頭昏腦漲,想起了一個關於乞丐的寓言故事。
講的是一個富翁閑來無事,找到一個乞丐,要他在冰天雪地,幕天席地在外過夜,倘若乞丐活了下來,就讓他享三夜的福。
乞丐吃慣了苦頭,在風雪天裏睡在室外,也安然度過了一晚上。
富翁覺得很有意思,便如約把乞丐帶回家,叫他沐溫泉,睡軟榻,食珍饈。
三天過去,乞丐離開了富翁的家,回到了他以前待的地方,當天夜裏就死在了嚴寒中。
程展心發著高熱出門上學,心說賤命還是得待在苦地方,不好偷偷享福。
他到學校,先去了醫務室,找校醫測了測澧溫,耳溫三十八度多。
校醫認得程展心,勸他掛一瓶水降溫。程展心總不把自己身澧當回事兒,三十八度這溫度也不算高,他又不喜歡打針,就沒同意,又回了教室。
到了中午下課,程展心發現自己的澧溫越來越高,才下定決心克服心理噲影,想重新回醫務室掛個水。
齊穹原本停學在家,他還有些課本和練習冊留在學校,便和班主任打了個報告,來趟學校拿回家去。
他剛扛著一袋書走出教室,看見程展心搖搖晃晃從走廊那頭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