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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框靠上寫著“for ZX C”,靠下寫著“from XR H”。

陸業征顯然也看到了,他頓了一會兒,也不知說什麼好,抬頭對陸媽媽:“畫上寫了畫給程展心的,您怎麼還給買了。”

“……”陸媽媽懶得跟陸業征說話。

程展心聽見了,抬頭打圓場:“可能畫廊老板看上了,當時我們家裏挺缺錢的。”

“畫得很好,”陸媽媽突然說,“你媽媽很有天賦。”

不少人來她家裏,看見書房裏的畫,都要誇一會兒,甚至是那些龍飛凰舞模仿的蹩腳的簽名,都帶那麼點兒藝衍的味道。

程展心的眼睛還是沒法從陸媽媽的手機屏上移開,他睜大眼睛,想把畫作所有的細節記在腦袋裏。

這是何新柔送他的禮物,在二十多年後,經由曲折離奇的過程,終於送到了他的眼前。

“謝謝,”程展心說,“她那時候好像也不是太自信。”

因為畫賣得不怎麼好,而程烈什麼都不懂,隻會嫌她的顏料畫具太過昂貴,問她能不能買點兒便宜的。

陸媽媽看著程展心半晌沒說話,許久後抬手,隔著桌子,碰了碰程展心柔軟的頭發和麵頰。

她縱橫商場多年,什麼場麵沒見過,一顆心硬如磐石,母愛盡在兒子的信托金裏。她查看程展心的資料時麵不改色,畢竟可憐的人比比皆是,一個個同情過去,這輩子也不用幹別的了——此刻卻不自覺地放軟放低了聲音,對坐在兒子身邊的白皙瘦弱的男孩子說:“展心,你吃了很多苦。”

程展心搖搖頭說沒有,她縮回手,給程展心切了塊龍蝦,要程展心多吃點兒。

“太瘦了,”陸媽媽評價程展心,又瞪了陸業征一眼,“怎麼照顧人的?”

陸業征無語的看著他媽,說:“他吃不胖我有什麼辦法。”

“阿姨找人給你調理,”陸媽媽說,“明天就帶你去。”

5

暑假不久就結束了,程展心和陸業征又回H市上學,他們住陸業征家在H市的一套公寓裏。

到H市那天陸媽媽派了公司的車來接,陸業征說這車主要是載程展心,順便載他。程展心笑笑,沒有搭腔。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一些人對於童年缺失的東西會產生執念,如玩具、衣物、愛、陪伴,但程展心沒有,他對住宅、愛和其他任何事都沒有太大執念。

他不敢多去索取,索取是貪欲的表征,是壞。

但當陸業征替他打開門,他看見何新柔的舊畫雲掛滿家裏的這一秒鍾,他的四肢百骸好像湧進了新的、熱得發燙的新血。

擁有愛的新血液,更輕盈、更好,驅逐舊疾的血。

而陸業征的手和他交握,很慢地、平穩的牽住他,牽他走出沼澤,看母親的舊時畫作,去新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