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的事不用你操心,既然當初請我來做雜誌,就應該接受現在所發生的事。”
李象旭麵色鐵青地一拍桌子,摔門而去。
不搞“十問”,也不會鬧得合夥人不愉快。魏北那天來不及做出更多阻止,因行程問題南下參加綜藝節目。沈南逸這性子沒誰能降得住,要他服軟簡直跟磕牙放屁似的。
文圈裏早有部分人對沈南逸意見頗大,又是個頂個的牙尖。一時微博與朋友圈喧囂塵上,說沈南逸理想主義,又講他想炒作人設。這年頭凡是吹起“特立獨行”的風向,都能被打成故意“標新立異”。
李象旭始終沒有對自己的立場鬆口,沈南逸壓根不在意。他召開編委大會,說白了就是下達通知。論戰文板塊本由沈南逸負責,別人插不上手。這成了鐵板釘釘的事,隻等印刷出刊。
實則李少不怕來自業界人士的批評與討論,他們甚至很歡迎“論戰文”板塊不斷接收投稿。他擔心有人故意曲解沈南逸的意思,而當今網友大多隻看“點”,不看“麵”,逮著一個截圖就能高潮。
明明是在講理,對方卻要上綱上線。當藝術背負了它本身不該具有的責任時,就顯得不那麼純粹和隨心所欲。
圈子裏傳得近乎妖魔化,真正就事論事的人反而沒幾個。多數人過完嘴癮,等待沈南逸再吃敗仗。
現在這輿論形式、總體環境的復雜可比前幾年更嚴峻,別還沒有完全地表達自己思想,先進局子喝一壺。
多數人認為沈南逸是必定要進去的,至於後果如何,問題大不大,有待商榷。
晏白嶽當然知道個中緣由,他回北歐之前給沈南逸打電話。他說知道沈南逸會做這件事,但沒想到這麼快,他侄子那夥人還沒出來。
和你那邊沒關係,沈南逸說,這是我本來就想做。你提出建議很恰巧而已。
晏白嶽笑了聲,沒有再提文章。轉而問他家裏小朋友是不是快出名了,做事還是悠著點。畢竟你進去了,誰來照顧他。
沈南逸嗯一聲,說魏北不需要誰照顧,他該是獨立的。真要出什麼問題,也不是現在。不會影響魏北。
沉默片刻,掛電話前晏白嶽說,南逸,當年二十四歲的我,肯定會羨慕如今的魏北。
他出現的時機太好了,在你選擇定下來的年紀。
沈南逸沒再過多解釋,甚至感情一事輪不到別人評議。他掛了電話,說一路順風。
人間四月天來得很快。悄無聲息,枝頭的明黃冒了尖,大片大片的花卉開到荼蘼。凋零花瓣落一地,任由行人的腳底踩得淩亂不堪。綠色,四處都是綠色。
整個城市因由暮春的降臨而明亮起來,雨水減少,天往死裏藍。明黃的日光襯著潔白雲朵,像透納的水彩畫。大麵積的黃綠與湛藍交相輝映,色彩如潑且層次分明。
是自然,又高於自然。
魏北在南方錄製了兩期綜藝節目,一直待到四月中旬。謝飛與問他感覺如何,魏北沒多說,隻片刻後搖了搖頭。
他確實不太喜歡上真人秀,一是節目組需要他“立人設”,類似那種忠心守護女嘉賓的傻白甜小鮮肉。二是偶爾會涉及“講故事”,能誠實地直麵過往,這屬於個人覺悟。
但搬上臺麵來講,就跟當眾脫衣似的,多少顯得不雅。魏北不願意。
互動環節,需要他偶爾與女嘉賓製造曖昧,如此才能炒得節目有看點、有爆點。來參加綜藝的某位女星很中意魏北這一卦,甚至私下表示如果兩人搞得好,以後給他介紹資源。
女星後臺挺硬,朝她示好的男嘉賓數不勝數。唯魏北不置可否,沒幹脆拒絕著撕破臉,隻另尋話題搪塞過去。
他如今已學會怎麼回避那些不願回答的問題,自己是否變了。他知道,肯定是有變化。
兩年前的魏北或許會對這種誘惑嗤之以鼻,冷笑諷刺。而現在就算依然不接受,也不會再當眾下人麵子。
魏北還是魏北。誰也不能說他拋棄了什麼。仿佛銳利的刀刃配了鞘,裹住鋒芒。
謝飛與說:“北哥你要是不喜歡,以後我回絕這些邀請。咱們安心拍戲,偶爾接廣告。”
“嚐試一下也沒什麼,”魏北不在意道,“總得嚐試後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喜不喜歡。”
他比較在意的倒不是上綜藝如何,《詩與書》的第二刊已如期發行。魏北讓謝飛與大老遠地找書店買一本帶來,他匆忙翻到論戰文板塊,果然是沈南逸的“十問”。
為了過審,沈南逸最終沒有明確地使用“審核”二字。僅僅是以“十問”為題,拋出了一些問題。這些語句雖已相當收斂,若真要被人拿去在逐字杠,依然大有文章可做。
比如“什麼是自由,什麼是平等。放棄自由而得到的平等,最後是否會同時失去自由與平等。”;比如“創作不應受限,在藝術中宣揚某種立場\/觀點正確,是否不合理”;比如“欣賞、消費某類作品,是個人之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