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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也不知是不是心念太多,沒過兩日沈止便收到了薑珩的信。

如同往日一般,三言兩語交代近況,很簡明。沈止拿著信紙,仔細看了那寥寥幾字許久。

是薑珩的筆跡。

他心想著,有些出神,直至外頭傳來有雪滑落到底的撲哧聲,才猝然回神。

將這封信小心收好,沈止又開始了以往辦公的生活。戶部元氣大傷,恢複了一年,總算能喘氣了,沈止笑臉迎人,能力也不錯,在其中混得如魚得水。

雖然背後依舊有人說三道四,但隻要不在明麵上說,大家笑笑也就心照不宣的過去了。

二月中旬時,天氣終於晴了,沒完沒了下了一冬的雪漸漸消融。雖說“瑞雪兆豐年”,但這雪也太過了頭了點。

沈止心有不安。

果然隔兩日就出事了。

懷慶府一帶堅冰阻河道,河水上漲,在夜裏忽然決堤。冰冷的河水淹了附近幾個村鎮,死傷不知幾何,懷慶府知府本欲開倉放糧,救助百姓,卻被三司布政使阻止了。

理由是未向朝廷上報,不得開啟糧倉。懷慶知府譏諷“莫不是要等到米糧都黴了,才能輪到百姓”,不知哪兒觸犯了那位布政使,推了這位新官上任的知府一把,後者不慎摔下了石階,便一直躺著醒不過來了。

那布政使心驚膽戰,壓下了消息不敢上報朝廷,受災的百姓一直得不到賑災,又病又餓,差點又揭竿而起。

沈止得知這個消息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狗官年年有,一代勝一代。和貪官一樣,殺也殺不完。

聖上連夜召了戶部和工部的幾個主要大臣,壓著脾氣沒罵人,商討一番,光榮大任落到了沈止身上。

其他人都有些愕然,麵麵相覷後,還是沒敢說話。

陛下近來脾氣愈發不好了,不久前一個大臣當朝頂撞,直接被拖下去廷杖一百,皮糙肉厚的武官差點被打成殘廢。

沈止瞇了瞇眼,領了命,後日出發。

隨行的是五軍都督府的人,沈止糾結了一陣,總覺得此行堪憂。

隔日沈止不用去上衙,專心準備東西出發即可,賑災一事若是耽擱,恐怕幾個月都回不來。

好在陛下怒得不行,先派人把那個布政使抓回京城了,不然到地兒了還得應付應付。

沈止還是去了戶部一趟,交代了自己最近的文書,本想直接回府,路過那個小酒館的巷子時,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

巷子很深,遠遠就嗅到一股酒香。他輕快地走過去,掀開簾子進了屋,剛想叫掌櫃上酒,目光一轉,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衛適之。

自從上次在這個酒館裏不太歡快地見了一麵,沈止就再未見過衛適之。也不知後者是不是在故意躲他,刻意避免著見麵。

一年沒見,衛適之看著倒是沈穩了許多。沈止掃了他一眼,在離開酒館和坐下來當沒看見他的選擇中猶疑片刻,還是走到了角落,一撩下擺坐下了。

掌櫃的認識沈止,笑了笑,不用他說,就去裏間準備東西。沈止背對著衛適之,安安靜靜地坐著,總覺得背後有一道不可忽視的灼熱視線,要把他的衣服盯穿似的。

沈止心道,衛兄,你可別沖動。

然後衛適之就坐到了他對麵。

沈止麵上帶著淺淡笑意,垂眸研究著桌上的花紋,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衛適之沈著臉盯著他,見他一臉閑適似無所覺的模樣,心中的火氣還是憋不住,開口道:“沈靜鶴。”

沈止這才擡頭看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衛僉事,不知有何要事?”

衛適之前不久才升了官,聽到沈止這生疏的稱呼,咬牙道:“沈靜鶴,你一定要擺著這張笑臉陰陽怪氣的?”

沈止看著他,眸子一如既往的溫柔剔透,卻沒什麼笑意,聞言揚了揚眉,幹脆就斂了笑,淡淡道:“莫非衛僉事覺得,在下同你很熟?”

除了在國子監裏一段不太愉快的同窗之情,沈止想不出兩人其他的交情,更不明白衛適之是看上他哪兒了。

以前衛適之幫忙幾次,沈止有心回報,看著衛適之的態度卻不怎麼敢動作。

這人連眼神都不會掩飾,看人即是赤裸裸的感情,愛憎分明是挺好,沈止欣賞他這一點,卻也有些無奈。

看沈止這麼“聽話”,衛適之差點氣笑了,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想了那麼久,我也算想明白了。”

“唔?”沈止心中隱隱覺得不太好。

衛適之盯著他,正要說話,掌櫃出來了。

掌櫃的把溫好的酒放桌上,還搭了幾碟下酒菜。

他隻能咽回話,看沈止眉眼彎彎地沖那掌櫃笑著道謝,態度溫和,這麼溫柔的一麵,從來沒對他展現過。

沈止不太想搭理衛適之,自顧自倒了杯酒,還沒沾唇,就聽到衛適之繼續說話了:“我想明白了,你長得不錯……挺好看的,雖然總是虛情假意,不過性子也還好,我栽在你身上不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