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沈止不知道薑珩是怎麼同皇帝說的,他又是以什麼身份跟軍,不過皇帝顯然也不想多說,揮揮手便讓沈止先下去了。
走出殿門時,沈止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
……皇上該不會是知道他同薑珩關係的吧?
若是知道,答應薑珩的要求,是在……順水推舟?
沈止想,若真是如此,那陛下到底又是什麼心思?莫非真是……命不久矣,所以開始對薑珩愧疚了,決定補償?
想了會兒依舊琢磨不透,沈止幹脆不再想。下衙回府時他思忖著該如何告訴他爹這個消息,不料一向忙得不行,比他晚回來許久的沈尚書居然已經坐在了大堂裏。
沈唯風也看到了沈止,麵色平淡地抿了口茶,沒頭沒腦地問道:“答應了?”
沈止訕訕一笑:“爹……”
把最簡單的問題忘了,他爹可是兵部尚書。
“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沈唯風掀了掀眼皮子,道,“我說過不會攔你,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沈止上前,想了想,跪下來磕了個頭,垂下眼不語。沈唯風依舊穩穩地坐著,目光深深地盯了會兒沈止,起身道,“要跪,就來跪祖宗。”
沈止眨眨眼,跟著他爹站起來,往後麵的祠堂走去。
沈府很空,除了幾個下人,就他們父子倆在。府邸是聖上賜下的,假山起伏,飛簷連綿,空有一番氣派。
沈止籠著袖子,扭頭看了會兒遠處。
從沈夫人去世後,沈府便是如此了。
好像很久沒有感受過什麼是熱鬧……除了七夕那日薑珩拉著他上街放孔明燈。
也是奇怪,分明以前他娘還在時,沈府的人也不太多,卻總是,有什麼東西,溢滿了沈府,從不讓人覺得空空蕩蕩,反而連個角落都顯得趣味盎然。
沈止想了會兒,歪頭道:“爹。”
沈唯風嗯了聲,沒回頭。
沈止含笑道:“娘在天上看著我們吧。”
沈唯風腳步一頓,沒回話,繃緊的背卻明顯放鬆了許多。
祠堂很安靜,隻有蠟燭幽幽燃著,映亮了沈家一排排的靈牌。沈止想起當初被他爹帶進來打了一頓的事,無端有些想笑,彎了彎唇,覺得在祖宗前如此太不端莊,又連忙收了笑,在心中默默道了罪。
沈尚書同他一起跪在蒲團上,磕了頭,都默然不語。沈止想到當年他在祠堂裏,求祖宗保佑薑珩,薑珩大難不死……或許真是有所庇佑?
他又磕了磕頭,默默念叨,後輩不孝,勞煩祖宗,再保佑保佑薑珩,保佑保佑沈家。
可能真是祖宗覺得勞煩了,一陣風吹進來,吹滅了一隻蠟燭。沈止傾身過去點了蠟燭,就聽到身後傳來他爹的聲音:“靜鶴,薑珩可真如意。”
這還是沈尚書第一次主動提及薑珩。
沈止小心點了蠟燭,轉過身,直視著沈尚書銳利的眸子,道:“如意。除了他,沒有再如意的了。”
沈尚書冷淡地點點頭。
沈止垂下頭:“爹,對不起。”
“自己選的路,沖我說對不起做什麼。”沈唯風麵無表情,“行了,行軍勞累,先下去歇息。”
出征時間定在三日後。
但凡出京前幾日,都能格外優待地能夠有個假,沈止去戶部把自己的公務做完了,交代完畢,準備去一趟昭王府。
光明正大地去,反正他現在要和薑珩一起出征了,就算是去商討商討問題,也無不可。
結果一離開戶部就發覺有人尾隨,他回頭一看,頓時頭疼。
衛適之,怎麼又是他。
考慮到衛適之經常不分場合地說話,沈止還是主動鉆進一條僻靜的巷子裏,等待片刻,衛適之就跟了過來。
沈止也懶得再假客氣,倚著墻看他:“衛僉事,有事嗎?”
衛適之的眼神沈鬱:“沈靜鶴,你要和薑珩出征?”
“不勞您牽掛。”沈止扯了扯唇角,笑意還沒漾開就收了回去,淡淡道,“衛適之,這輩子我隻可能喜歡薑珩,我非你良人,也不值得你念念不忘,你又何必苦苦執著。”
衛適之握緊了拳,眼神愈發沈黯:“為了和薑珩在一起,你連戰場都敢去?”
“我不是弱質芊芊之人,有自保之力。”沈止頓了頓,歪頭一笑,“不過你說得也對,為了和他一起,我去哪兒都成。”
衛適之沈默地走近沈止,垂眸看了他片刻,忽然道:“沈靜鶴,你真的很討厭。”
沈止唔了聲,緘默不語。
衛適之忽然出手,捏住他的下頷,還沒低下頭去碰到什麼,腹部就是一痛。趁他彎下腰,沈止輕輕扳開他的手,往旁邊走了走,雲淡風輕道:“上回的教訓忘了?真是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