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烏頓站了起來,向蕭瀾敬過酒後,又回身朝我看來,舉起手中的夜光杯,朗聲笑道:「想當年狼牙關那一戰,太上皇一箭重傷於我,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為太上皇的英武驍勇而震駭哪。如今二國交好,我也敬太上皇一杯,一醉泯恩仇如何?」
「好,好個一醉泯恩仇!」我皮笑肉不笑地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剩下一杯倒在了地上,以敬我那些死在烏頓刀下的將士的亡魂。烏頓是經常打仗的人,對我的意思心領神會,臉色微微一變,仍是強笑一下,將酒仰脖飲下。
若我還是皇帝,他說這話恐怕能勉強討我歡心,可如今,怎麼聽都像諷刺。
「太上皇身體虛弱,莫要貪杯才是。」大抵是見我麵色不善,蕭瀾立刻打了個圓場,我記起那夜被他灌鹿血酒之事,心中生惡,隻欲當場將酒杯砸落在地。
烏頓轉向幾位皇子,一一向他們敬酒。為向鄰國一展冕國王嗣的風采,蕭瀾便命諸位皇子表演才藝,我心知這雖是表演,但關係到冊立太子之事,便看了一眼翡炎,與他對了個眼色後,又將目光投向了蕭獨,卻見他仍舊懷抱烏珠,一副浪蕩不羈的姿態,旁若無人似的,不由心下生出幾分擔憂。
大皇子表演的是「破陣鼓舞」,將戰鼓打得是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眾臣們連聲喝彩,紛紛贊大皇子氣魄了得,隻差沒說他有王者之氣。
立嫡長子為儲君乃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即使大皇子是曾經為侍妾的儷妃所生,也無疑是最強有力的競爭者。不過,隻怕他心中期望愈高,摔得愈很;大皇子尚武,二皇子蕭璟卻是一身文人氣息,當眾演奏了一曲《望舒禦月》,亦是惹來交口稱讚,隻是不如蕭煜那般反響熱烈。我到這時才留意起蕭瀾這個兒子,他不像蕭煜那樣光芒外露,平日就沉迷琴樂歌舞,生得一雙桃花眼,風流成性。不過有蕭瀾的前車之鑒,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心有疑慮。
三皇子倒是平平無奇,他素來沉默寡言,便為蕭瀾作了一幅畫,算得上是行雲流水,比蕭獨的畫技好了太多,令蕭瀾大悅不已。
可到蕭獨上場之時,他借著醉意取了侍衛的佩刀在殿上舞了一番,卻未像上次騎射大典那般鋒芒畢露,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收斂了不少,一抬手,一轉身,頗有點兒重劍無鋒的意思,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醉得狠了,心不在焉。不過這樣也好,蕭瀾原本就不會打算立他為太子,懂得趨利避害方能磨利爪牙。
舞罷,蕭獨向蕭瀾半跪行禮,低頭的一瞬,頭上的抹額忽然滑脫下來,落在地上,我掃了一眼那鑲了夜明珠的麂皮抹額一眼,想起方才那人用來縛住我眼睛的布條,也似乎是柔軟的皮質,眼皮子一陣兒狂跳。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有點忙,忙完了會勤快起來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