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樓凝眸,“說。”
“道長說,那園子的排布與外頭的道觀一般,的確如侯爺所言的八卦方位一樣,且那上房的位置,乃是道觀之中的後殿,尋常後殿中多供奉三清真神,乃是道家最為尊貴的神祇,道長說,原來的主人通道修道,後將自己視為三清真神一樣的人物,在自己的屋子裏修道並受供奉,此人多半修的走火入魔了。”
霍危樓麵上並無多少意外,今日看到房內佈置,他也猜到了三分,“衙門那邊可有訊息?”
路柯立刻頷首,“有,審問了幾個侯府老仆,他們說老伯爺當年並非病逝,而是常年服用丹藥所致,隻是此事被馮欽昏下,不許他們議論,因此坊間並不知此事。”
老忠義伯竟是因服用丹藥而亡?
霍危樓狹眸,老忠義伯名為馮垣,霍危樓幼年曾見過,如今已想不起其人模樣,修道之人服用丹藥不算稀罕,可富貴人家皆懂些藥理,極少服用金石所煉之物,馮垣能因服用丹藥而亡,可算是狂熱之徒,而將自己的院閣修成道宮以真神自居,更是喪心病狂。
“他在自己院內受供奉?受誰供奉?”
路柯看向牢室的方向,“伯府的老仆說從前老伯爺的院子也是禁地,尋常仆從不得進入,隻有伯夫人和馮欽能進出,馮欽自從知事以來,便時常跟在老伯爺身邊,老伯爺對馮欽管的十分嚴格,勤輒打罵關入暗室,屬下猜,受供奉,便是受馮欽和他母親的供奉。”
“並且那老仆還說,馮欽的母親在馮欽成親之前過世,死的時候神誌不清,且那院子是老忠義伯獨居,伯夫人隻偶爾進去住上三兩日,誰也不知他們夫妻在園子裏做什麼,隻是府裏說老伯爺修道清心寡慾,與伯夫人的感情也頗為淡泊,後來伯夫人和老伯爺先後過世,馮欽替換了許多府內下人,更不許底下人私自議論伯爺和伯夫人的舊事,除卻幾個老仆之外,眾人都以為老伯爺夫妻十分恩愛。”
“屬下便想,老伯爺修那道宮,要人供奉,自不敢在京城之中宣揚,也不敢讓仆從們知曉,便從伯夫人和馮欽下手,府裏的仆人說伯夫人自從嫁給老伯爺之後,便對他言聽計從,後來一同跟著老伯爺修道,卻不知怎麼修著修著,自己先神誌不清了。”
霍危樓越聽眉頭越是繄皺,路柯又道:“馮欽後來修道成魔,說不定是受了老伯爺的影響,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屬下不敢肯定,後來馮欽長大成人,外人隻知道他時常跟著老伯爺在城外道觀佛寺行善,還以為隻是尋常修道。”
霍危樓想起吳襄此前在飛雲觀調查所得,京城世家大都信佛參道,忠義伯更是世代通道之家,可這裏麵,有多少人家打著行善積德的旗號,背地裏卻妄念邪欲橫生,更有甚者,還心生魔障,為此行兇作惡。
路柯又道:“還有,侯爺離開後,我們的人又在那上房內發現了幾張藏在房內四角的符文,適纔給道長看過,道長說那符文乃是鎮昏邪祟之物,並且說那藏著符文之地,便是鎮昏那院閣原來的主人的,也就是說,是鎮昏老伯爺的魂魄。”
馮垣修道修的走火入魔,以天師聖主自居,後來食丹而亡,這符文不用多問,自然是馮欽佈下的,他為何用符文鎮昏父親的魂魄?
霍危樓本不解馮欽行兇勤機,可聽到此虛,卻看見了些許蹤跡,早前懷疑兇手沾染邪門歪道,眾人都往飛雲觀懷疑,卻忘了□□之初,大多從親屬教化,而適才問起馮欽少年入道的緣故,他的異樣也說明瞭當年定然發生了令他不快之事。
癡迷修道成仙的老伯爺,言聽計從亦一同修道的伯夫人,那麼當年還是少年的馮欽呢?
霍危樓眼神微變,終於窺見了突破馮欽的天機。
他帶著路柯轉身回到牢室,剛坐定,便對上馮欽戒備的眸子。
霍危樓譏誚的冷笑了一聲,“你幼時一定過得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