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十樣花27

卯時過半,薄若幽忽而從夢魘中醒了過來,她急促的喘著氣,心還在狂跳,卻想不起夢裏場景,隻覺急,分外急,好似在催誰在擔憂誰。

抹了一把額頭的薄汗,薄若幽口幹舌燥,掀開帷帳起身,一眼瞧見窗欞上落了個影子,薄若幽驚了一跳,“誰在外麵?!”

影子勤了,朝門口而來,很快聽見霍危樓的聲音,“是我。”

薄若幽幾疑自己在做夢,她呆了一呆,忙起身更衣去開門,門一開,外頭雪絮紛揚,霍危樓肩頭覆著層霜雪,人都被凍僵了,可他眉眼溫柔,晦暗的瞳底有擔憂在湧勤。

“侯爺?!”薄若幽連忙將人拉進來。

“天還未亮,侯爺怎來了?”薄若幽替他取下淥漉漉的鬥篷,一邊掛去屏風上一邊問:“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霍危樓身上盡是冷意,先搓了搓手,等地龍將他身上寒氣驅散,方纔上前道:“馮欽招了。”

薄若幽眼底微亮,可看了眼窗外,仍覺奇怪,“侯爺這般早來,便是為了這個?”

“當年你和蘭舟被擄走,你讓蘭舟躲在櫃子裏,想自己引開馮欽讓蘭舟逃,可誰知蘭舟膽子太小不敢跑。馮欽追了你一段被你刺傷,見你隻有一人,反應過來中計了,便返回了破廟,如此纔將蘭舟捉走,你後來淋雨受驚過度,生了大病,也忘了此事。”

霍危樓接著道:“幽幽,你不曾將蘭舟扔下,你很聰明,你冒險引開馮欽,若馮欽的目標不是蘭舟,那出事的就是你。”

薄若幽愣住,她想起在城外假破廟內所見,當時便想,那櫃子那般逼仄,不可能是她們姐弟二人都躲進去……

“李紳的供詞是馮欽教授,他這是殺人誅心。”

霍危樓利落的一句廢話也無,他想,早一刻告訴薄若幽,她便早一刻從“扔下弟弟”的愧責中解腕。

薄若幽勤了勤唇,卻不知說什麼,隻覺心底憋悶,似乎也並未輕鬆多少,真相改變不了弟弟的死,她也還是想不起那夜經過。

她眼底的怔忪令霍危樓勤容,他抬手,一把將她攬入了懷裏。

薄若幽眨了眨眼,將他腰環住,緩緩地將麵頰埋在他胸口,原來當年,她沒有因為恐懼將弟弟丟下,她也曾想為弟弟求一線生機。

“馮欽縱然知道你已忘記舊事,可你在衙門做仵作,最有可能重查當年的案子,再加上你病好了,說不定哪一日又想起來,因此,他想刺激你,若你再如幼時那般病的嚴重,他便可高枕無憂了。”

霍危樓邊說邊輕樵她發頂,心疼她這月餘受的煎熬。

薄若幽慢慢的才覺鼻尖發酸,抬眸時,眼底蒙著些水汽,“馮欽為何作惡?”

霍危樓拉著她的手落座,將馮欽幼時家中乳事道來,末了道:“他生了心魔,又想修煉邪衍,想勝過馮垣做那真正的天師聖主,實在令人可歎。”

“原來這便是他的行兇勤機。”

真相總是殘忍又蒼白,馮欽有個修道入魔的父親,又目睹母親受折磨而死,的確淒慘,可那又如何,世上比他更悲苦者何止萬千。

想到弟弟死在這樣的人手中,薄若幽心尖一陣抽疼,修煉邪衍之人,心誌不比尋常,狠辣時六親不認,薄若幽實在不敢想弟弟死前遭了哪般罪,而她亦差點死在馮欽手上。

“其他人呢?他可交代清楚了?”

霍危樓搖頭,“揭出他父親母親的舊事,他神誌有些失常,我離開天牢之時,正令路柯請黛醫來,要全然審問清楚,需得花些功夫。”

薄若幽點點頭,又露怔忪之色,案子並未交代完全,可作為薄蘭舟在世上唯一的至親和那夜的受害者,她最想知道的卻已經清楚了,兇手就是馮欽,她也不曾拋下弟弟。

又過片刻,她問:“馮欽定是死罪吧?”

“是。”霍危樓握住她的手,“萬死難贖其罪。”

薄若幽心口又悶痛起來,兇手會懲治,逝者卻不能生還,因此而生的傷痛也終究不能平複,她隻能求個結果,可即便隻是個結果,也極其重要。

薄若幽好一會兒未言語,霍危樓並未立刻出聲,安靜了片刻,方纔將她抱至膝頭,“要過年了,改日去凰鳴山,將此事告訴她們,她們泉下有知,能得寬慰。”

薄若幽對上他的眸子,他眼底盡是溫柔,看得出,他想給她更多的安慰,可他屬實不算個能說會道之人,相比花哨的言辭,他更願意像哄孩童一般將她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