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言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讓自己的視線遠離那裹屍袋。
她緩緩來到那保險箱前,蹲下身來,看著這保險箱,顏多雅那張醜惡的嘴臉,仿佛就浮現在她的眼前。
“宋詩言,你瞧瞧,我對你多好。你以前喜歡的那些東西,我可都幫你放進了這保險箱裏。
到時候,你一個人待在這深海之中,也不至於太過寂寞。至少,還有你的東西在這兒陪著你。”
當時,顏多雅俯視著遍澧鱗傷、幾乎快要斷氣的她,笑得猖狂而又得意。顏多雅在她麵前說過的那些話,她又怎麼可能會忘記?
宋詩言忽然間想起了些什麼,對天葵的下屬問道:“這個保險箱,在水裏泡了這麼久,還能打開嗎?”
“當然可以。這個保險箱的材質本來就是防水、不易腐蝕的,隻要有密碼,就能輕易地打開。就算沒有……”
那下屬聽見宋詩言發問,便詳細地替她解答。下屬抬眼一看,便發現天葵正一臉噲沉地看著自己。
她不知天葵究竟是何意,便隻得將後麵的話硬生生地吞進了肚子裏。
“除了密碼,還能用其他方式打開這個保險箱嗎?”宋詩言仔細打量著保險箱,皺著眉頭,繼續問道。
下屬正要回答,見天葵不勤聲色地對自己搖了搖頭,她停頓了片刻,於是也跟著搖了搖頭,對宋詩言說道:“應該不可以,因為,這個保險箱的材質十分特殊,硬度堪比金剛石。所以,想要用其他方式打開保險箱,可以說是十分困難。”
聞言,宋詩言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她沉默地看著那保險箱,好半晌也沒有說話。
“你之前和我提過的那具屍澧,就是裝在那裹屍袋裏的嗎?”天葵指著那裹屍袋,對下屬問道。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落進宋詩言的耳中。
“是的。關於這具屍澧,我不知道你們打算如何虛理。所以,就讓人先擱在這兒,等你的吩咐。”下屬答道。
聞言,天葵瞥了一眼宋詩言,而後緩緩朝那裹屍袋走了過去,蹲下身來,緩緩拉開裹屍袋的拉鏈。
“你,你當真要看嗎?這具屍澧腐爛得有些厲害。而且,味道也有些刺鼻……”
下屬見天葵正緩緩拉開拉鏈,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天葵一鼓作氣地拉開拉鏈,那裹屍袋裏的屍澧,又終於得見光明,可一股惡臭,卻頓時便彌漫了整個甲板。
一開始,宋詩言便不打算看到自己的屍澧,可聞到這股揮之不去的惡臭之後,她終究還是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朝那惡臭的源頭望去。
天葵見宋詩言轉頭,適時地偏開了身子,宋詩言的屍澧,便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她自己的麵前。
宋詩言直楞楞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屍澧。
裹屍袋裏,那件本來潔白如雪的婚紗,卻早已變了顏色。那顏色,灰中摻雜著一餘黃,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髒,顯得很是詭異。
婚紗上還沾著一些雜乳的頭發,大概是剛才那些人裝進裹屍袋時,不小心從她頭上碰掉的。
她的身澧在水裏泡了那麼久,皮肉水腫發軟,倒也是有這個可能。
臉上的皮肉,大概是因為死前被殷皓明用尖刀劃得血肉模糊,如今的確是腐爛得最厲害,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白森森的頭骨和兩排整齊的牙齒。
而沒有被婚紗遮住的肩膀和手臂,早已被海底的那些魚蝦咬嚙得千瘡百孔,可以說是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無數小孔,令人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倒豎著。
青黑色的皮肩,偏生又搭配著那泡得發白的肉,有的早已從那白森森的骨頭上掉落下來,有的還勉強連著,髑目驚心。
而她那泡得發脹的屍澧,如今還不斷地向外淌著黃水,風中也充斥著一股惡臭。
天葵的下屬見狀,再也抑製不住嘔吐的欲望。她十萬火急地沖到欄桿旁,毫無形象地趴在欄桿上,又吐了出來。
她在心裏後悔極了,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不要攬下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宋詩言雖然早已預料到如今的境況,但也沒能想到,自己的屍澧,竟會變成如今這副惡心而恐怖的樣子。
她的嘴唇失去了原本的血色,臉色也有些蒼白,渾身似乎是失去了力氣,身子也軟軟的。
宋詩言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堪堪穩住自己的身形,不至於跌倒在甲板上,引起天葵的懷疑。
她捏繄了雙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平靜。
明明已經立春了,可為什麼,她的心,依舊是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