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木又哭了,沙啞的嗓音裏再難壓抑泣音。
“姥姥你幫幫我,你幫我選一個吧。你讓我留下,我就留下再陪你半年。我都聽你的。”文佳木不斷擦拭眼角,淚水卻怎麽都擦不幹淨。
她想起了上一次,葉先生為了保護自己一片一片吞下那些毒藥的場景。葉先生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而她卻還在這裏猶豫。
崔鬆菊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幽幽歎息:“木木,這種事應該由你自己來選,你明白嗎?當年你媽媽把你送到鄉下和我一起住,你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裏偷偷掉眼淚,可是我問你想不想媽媽的時候,你卻笑著說不想。”
崔鬆菊的嗓音也哽咽了:“哪裏有孩子不想媽媽的呢?姥姥一聽就知道你說的是謊話。可是這種謊話你不能不說,說了我才能安心,說了你媽媽才能在外地好好掙錢。你還那麽小就已經學會了顧慮所有人的感受,卻唯獨忘了你自己。現在啊姥姥就要告訴你一個道理,你活著要為你自己,不要為我,為你媽!你要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你就去追!隻要你不後悔就行了!”
崔鬆菊哭了,卻又含著笑:“姥姥這輩子活得太長了,什麽樣的事情沒經歷過?姥姥早就知道,人啊,總有分別的那一天。我能接受你媽媽的離開,也能接受你的離開,你也要接受我的離開。我們早晚有一天都會離開的。最終能陪你一輩子的人,或許就是你現在正在追的這個人。木木,你去吧。”
崔鬆菊顫巍巍地坐在屋後的台階上,默默哭成了淚人。她感覺得到這個電話裏夾帶的訣別氣息。
活了這麽些年頭,她什麽事情看不透?
於是她抹掉眼淚,鼓勵道:“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外孫女。可是如果這是外孫女自己的選擇,那麽她就必須接受。
姥姥給出的答案,也是母親對著佛光許下的心願,更是文佳木自己尋到的答案。原來兜兜轉轉,她最缺乏的隻是這一點——勇敢去愛,勇敢去闖,勇敢地做自己。
她活著不是為了任何人,隻是為了她自己。
“姥姥,你不要相信新聞報道,你要相信我。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我還活著,雖然離你很遠,但我肯定還活著。我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很好,所以你也要快樂。我給你留了一筆錢,你和趙菲搬出去住,不要再跟舅舅、舅媽一起住了,他們隻想讓你幫他們幹活。有了錢,你也不要讓趙博濤知道,他會把錢搶走的。有什麽好吃的,你就買來給自己吃。有什麽地方好玩,你就去玩,你別虧待自己。姥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