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午飯時間。”
“你吃午飯了沒有?”
“還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
他建議說:“那我們一起去吃碗麵?”
“行。”
兩人到了街對麵的一家小餐館坐下,他也不問她吃什麼,就自作主張付錢買了兩碗牛肉麵,又自作主張交待一碗不放辣。
等餐的時候,他一言不發,眼睛望著別虛,兩手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
她感覺他不會主勤找話說,隻好自己打破沉默:“你戴口罩是不是怕我把病傳染給你?”
“誰說的?”
“我說的,不然你怎麼每次來查房的時候都戴著口罩呢?”
他愣了一會,說:“查房嘛,當然要戴上——”
“那你今天又不查房,為什麼一看見我又把口罩戴上了呢?”
他又一愣:“我——是那樣嗎?”
“當然啊,我進去之前,你在跟一個人說話,並沒戴口罩,我一進去你就把口罩戴上了。”
他顯然有點答不上來。
她見他被她問住了,不想再為難他,轉而問:“你說你女朋友跟你吹了?”
“嗯。”
“為什麼?”她問完就有點後悔,怕他覺得她多管閑事。
但他很老實地回答:“因為我家是農村的。”
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因為他上上下下找不出一點農村的跡象來,說的也是一口正宗的A市話,她這個A市土生土長的人,都聽不出一點外鄉口音。她不相信地問:“你家是農村的?哪裏的?”
“B縣的。”
B縣不是A市的近郊,應該是農村,但她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瞧不起農村人。她不解地問:“但是你——不是在城市工作嗎?”
“家是農村的。”
“你女朋友是哪兒的人?”
“B縣的。”
她不由得笑起來:“她自己不也是農村的嗎?”
他咕嚕一句:“她是女的嘛。”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說B縣的女的不算農村人,還是說女農村人可以瞧不起男農村人?她覺得他咕嚕那一句時顯得那麼天經地義,一定沒有興趣解釋這一點,就放過不提,隻問:“她就為這事跟你吹了?”
“嗯。”
“那幾個小護士不知道你女朋友為什麼跟你吹?”
“知道。”
“那她們為什麼——想到找我?難道不怕我也——嫌你是農村的?”
她希望他說點類似於“她們知道你不會嫌棄農村人”的話,或者說點“她們看出我喜歡你”之類的話,那就有點浪漫了。
但他的回答大煞風景:“怕什麼?又不是真的介紹朋友,隻是找個臨時的——”
她氣昏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調:“你說的這個‘臨時的’是什麼意思?”
他四麵環顧一下:“小聲點。”
她昏低聲音:“‘臨時的’是什麼意思?你們把我當什麼人了?”
他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解釋說:“五一快到了,我要回家,怕爹媽問起女朋友的事——”
她明白了:“哦,你的意思是臨時找個人冒充你的女朋友?”
“嗯。我知道你不會幹這種事的,我叫她們幾個別瞎搞——”
“誰說我不會幹這種事?”
“你會?”
“當然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你真的會?”
“真的會。”
“要坐——很遠的車的。”
“我不怕。”
“還要爬山。”
“我也不怕。”
他很開心,許諾說:“如果你五一跟我回家,我給你出來回的路費。”
她心裏一樂,嗬嗬,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好大方!難道你還準備我自己掏錢陪你回家裝門麵的?
他好像太喜出望外了,不知道說別的,就望著她笑。
她發現他笑起來很像個孩子,天真無邪。
她受了感染,也很開心地沖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