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被他問得一愣,心說這哥們怎麽比我還明白?
沒等他再說話,祈銘急道:“片子在誰那?我要看下!”
不同部位的創傷可能引起的後遺症也不盡相同,傷著腦袋沒小事。萬一羅家楠被揍成白癡或者植物人,他也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剛腦子一片空白,都沒想著去看眼片子,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片子在CT室的電腦上。”醫生略有不悅。
祈銘轉身就去摁電梯,唐喆學趕忙跟醫生道歉:“不好意思,大夫,他也是搞醫學專業的,有點兒……有點兒職業病。”
“哦,他是幹嘛的?”
“他是……法醫。”
唐喆學說完轉臉追著祈銘進了電梯,留醫生自己跟手術室門口瞪眼——法醫啊,怪不得,那是得什麽都明白,誒,不對——
“回來嘿!你們都走了誰簽字啊!那還等著開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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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閉室的門開了,方局站在門口,望著裏麵的人,滿心不是滋味。從被告知張卓是毒蜂的那一刻起,林冬整個人像是被掏走了魂兒一樣。細看,甚至連眼珠都不會動了。機械麻木的服從指令,讓出門出門,讓上車上車。從進禁閉室到現在好幾個鍾頭了,還保持著剛進屋時的站姿:背對大門,麵朝灰牆,一毫米的位置都沒挪過。
但那副平整如衣架般的肩膀,似是被無形的重量壓彎了。看著愛徒寂寥的背影,方局從心底裏相信,對於張卓的真實身份,林冬毫不知情。但是他信沒用,別人不這麽認為。毒蜂的手上沾滿了警察的血,其罪之甚,罄竹難書——殺死七名警員在先,槍擊陳飛在後,眼下又給羅家楠打進了醫院。現在所有人都憋著口惡氣,找不到他誓不罷休。縱是老家夥上趕著用自己頭上的一頂烏紗來為林冬做擔保,也沒人肯給他這個機會。
抬手製止準備進去拖林冬出來的警員,方局輕聲說:“林冬,出來吧,上麵來人了,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他說完之後過了許久,似乎石化的肩膀才稍稍起伏了一下。屋裏的人回過身,低著頭,朝門口緩緩走來。方局眼神一震,眉頭倏地皺起——林冬額前的白發比原來更多了,本來隻是一綹,現在一個巴掌蓋上去都未必能遮得住。
最無法麵對真相的人,卻要為真相負責。
擦身而過之時,方局低聲提醒林冬:“說話留神著點,來者不善。”
邁出門檻的腳稍作停頓,林冬機械地扭過頭,無光的眼底凝起絲閃瞬即逝的感激:“方局,求你件事。”
“說。”方局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上麵怎麽處置我,無所謂,就別讓他們碰二吉……他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林冬說著話,幹涸的眼眶微微泛紅,“一開始把他推開就好了,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