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之上,鳥鳴聲飄散於空靈的山澗。伴隨著粗重的喘氣聲,一隻赤足猛地踏上草地震落一片露珠,像是承了千鈞之力,腳趾深深陷入泥土。十四五歲的少年奮力抵擋壓在臂上的力道,牙關緊闔目光如炬,汗滴似雨,嘴角眼角遍布淤青,膚色彷如缺少陽光愛撫般的蒼白。忽的,他暴吼一聲,赤足生生踏入泥土寸餘,發力騰起扭身一記力道驚人的旋踢,將壓製自己的對手踹向風蝕得石堅岩利的斷壁。

“咳——”

背部猛撞上堅硬的石塊,膚色較深的少年嗆咳出口,嘴裏霎時湧滿腥甜。未待他眉頭舒展,剛還被揍得幾無還手之虞的少年已躍至眼前,手掌如刀速疾如風,平著朝他的左眼插來——

“林陽!”

旁邊傳來的聲音堪堪將奪人眼珠的指尖吼在半空。按在對方肩膀上的手猛地鬆開,林陽收手向後退了幾步,弓身支住膝蓋呼哧重喘。他的對手也順著石壁滑坐到地上,呲牙咧嘴地伸展疼痛難耐的背部。

火柴嚓的燃起,像被砂紙磨過一樣的聲音隨著煙霧從旁邊飄來:“喬軍,你剛才應該摔林陽,而不是試圖正麵將他壓到……你比他高,比他重,這是你的優勢,可他比你靈活,速度比你快,如果他剛才手上有把刀,你已經死了知道麽?”

“知道,師傅。”偏頭朝旁邊啐出嘴裏的草屑,喬軍抬起臉,與同樣氣喘籲籲的林陽對視,彼此的瞳孔都完整地映出對方的身影。

相仿的年紀,相近的身手,相同的刻苦和同樣沒有退路的身世,五年的艱苦訓練,隻有他們兩個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活了下來。同期被送進林海,跟隨這個外號“九鬼”的越戰老兵訓練的其他孩子們,屍骨皆已墜入斷崖。血肉被山林野獸啃噬幹淨,從崖邊向下看去,隻見爬滿青色藤蔓的累累白骨。

有的孩子受不了熱帶雨林的濕熱和瘴氣,生了病又得不到治療,熬到最後,燈枯油竭。有的孩子則是扛不住非人的訓練,偷偷逃跑,然而這片森林像是被下了詛咒一樣,無論朝哪個方向逃,總會繞回原點。對於這樣的弟子,九鬼從不心軟,他會親自上手教訓,給那些軟弱的逃兵打得遍體鱗傷,斷手斷腳。

活不了的,扔下懸崖。

九鬼是亞裔美國人,打過越戰,在一次行動中踩中反步兵雷,半個身子都被炸花了。越戰結束後,他帶著對戰爭未盡的向往,來到軍閥割據的緬甸。盡管燒傷過的臉活似惡鬼,但他的軍事才能深得軍閥的重視,成為了當時猛臘地區勢力最大的軍閥的心腹。後來,政府對以種植罌/粟來控製當地經濟的武裝力量進行了幾次圍剿。他的老東家權衡過利弊之後向政府軍投降,而他卻不願放棄自由,隱入茫茫林海,為那些掌權者們培養身手過人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