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的話是沒有說完的,遠嫁聯姻亦是皇妃,不是麼?
她不希望陳媛的女兒入巽宮,因著私心裏的計較。
可,後來,一切的發展,都並不全在她的控製中。
一路走來,沾滿血腥,卻是回不去的。
她欠慕家太多,哪怕,暗中幫助慕風成為尚書令,都不能抵消她這種虧欠,甚至於,慕湮一事,更讓她的虧欠愈深,若沒有當初的遠嫁,現在,慕湮是不是就不會死?這場死,她能嗅到的,隻是一種刻意製造出來令兩國關係轉危的謀算。
而對軒轅顓,她知道,是愧疚的,然,她並不能將他的身份公諸於世,因為,那樣,不僅於事無補,這麼多年,辛苦經營起來的一切,也都毀之一旦了。慕淑妃當時,誕下的,僅有一名子嗣,這是永遠不能改變的‘事實’,哪怕,軒轅聿這麼多年,都想為軒轅顓正名,她都是不能容的。
思緒普定,她望向,麵前這個她本該熟悉,又有些許陌生的孩子。
是的,這麼多年,她或許,並不完全了解,她這個孩子。
即便,他們是母子,一路扶持著走過來,那些隔閡終還是在的。
先帝突然暴斃後,軒轅聿登上皇位之路可謂艱難阻阻。
當時,三王發難,質疑先帝暴斃行宮是否是有人蓄意為之。她費了很大的力,靠著三省和驃騎將軍的擁護,平定三王之乳,才讓軒轅聿登基為帝。
但,從當年她決定那麼做開始,注定,他們母子之間的隔閡,不會因為患難與共、坦誠相待就會消失。
他不屑她的自私、心狠,她,是知道的。
隻是,這才是在宮中生存下來不二的法門。
一如現在,他對呀哀慟的話,僅是沉默,或者說,這份沉默,帶著拒人千裏的冷漠。
“皇上,哀家是怕死,因為,哀家隻能活這一輩子。當年這麼做,縱是會犧牲人,可,畢竟,哀家和你,不必因著那道殘酷的規矩,天人永隔,不是麼?”
“是麼?那如今醉妃和她的子嗣,為什麼,母後就容不得呢?”
“皇上,你用促孕的湯藥,一月間讓六名後妃懷上子嗣,哀家可以不管,但,若在用催產的湯藥,哀家做不到坐視不理,哀家不能讓前朝那些蠢蠢欲勤,覬覦皇位的人得逞!”
從軒轅聿將有身孕的嬪妃安排至行宮,雖是最好的保護隔離措施,不讓這些嬪妃因接髑到別有用心的話語,導致小產。但,無疑也更會引起前朝那些不安分之人的關注,六名嬪妃一旦同時早產於行宮,這種關注就會演變成為興風作浪的前兆。
因為,促孕加催產,會很容易就要了六名嬪妃的命。
然而,她深知,軒轅聿要的是萬無一失,倘若夕顏誕下皇子,那麼,他必須確保,六名嬪妃中,也有早產,誕下皇子之人。
這樣,在時辰上做一個計較,自然,就有人代替夕顏去應那殺母立子的規矩。
她亦清楚,當年的‘偷龍轉凰’,他是不會用的,他不會讓這個孩子離開夕顏。
同時,也不會舍得讓夕顏去死。
“母後,果真是自私的,自己可以這麼做,換到別人身上,就是諸多理由。難道,以朕如今的聲望,還怕因著後宮之事,讓前朝不服麼?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醉妃誕下的,隻是公主。”
“是,現在是不重要了,那六名後妃才四個月身孕,斷是不能催產子嗣的。可,哀家卻不容許皇上這般混淆皇室的血統!”
“混淆?嗬嗬,可笑,母後傳朕到這,就是要告訴朕,再怎樣,都要讓朕舍棄她麼?”軒轅聿笑著,語音恰是淩厲的,“母後,不要逼朕去廢了這道密詔!”
“皇上!你若現在廢詔,除了讓近支王爺不服,引發內乳之外,再無其他,而現在的局勢,你該更清楚,咱們內乳不得!”太後斥道。
不過一斥,她瞧著軒轅聿憔悴的神色,終是不忍:“皇上,聽哀家一句,好麼?這後宮,是她願意留的地方麼?如若不是,如若她不合適,為什麼皇上不能舍了她呢?這後宮,會逼死人的,隻有象哀家這樣的,才能活下來。而她,太過心善。昨晚的早產,難道你還看不出,哪怕她再聰明,終究沒有任何心計去護得自己周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