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銀啻蒼眼底的餘光看得到,水麵,開始有一些小小氣泡地浮上,隔著水麵,他縱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這些小氣泡,不是什麼好征兆。

他的手下意識地扶住夕顏軟軟地,就要浸入水底的身子,這一扶,她沒有避開他,這隻讓他更為擔心起來。

而他亦更清楚地知道,軒轅聿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離開。

哪怕,僅軒轅聿一個人步進這隔閡。

哪怕,夕顏隨時都有窒息溺斃的可能。

他也不能這麼把她從水底提出來。

那麼做,雖能緩過她這口氣,無疑,不會是夕顏願意的。

否則,她不會寧願閉氣,都始終不把臉探出水麵一毫。

她不會願意,現在這個場合,以現在這個樣子,出現在軒轅聿跟前。

因為,她愛著那個名叫軒轅聿的帝王。

除了,那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吻。

除了,那一次,為了她的命,不得不騙她服用的赤魈丸。

然,從他愛上她的那天起,他就隻做過這兩件與她心意相違的事罷了。

隻是,他能就這麼看她溺沉於水中麼?

他一隻手,驀地把他彼時掛於一旁的銀色袍衫一揮,那袍衫寬大的袖子被他的掌風帶得撐起,宛如一道屏障橫亙於他和軒轅聿之間。

隨後,他迅疾起身,提著那快要溺沉水中的人一並起來,回身間,把她的身子牢牢固定在他的胸前,一手抵住她的後背,運自己的內力將她閉住的水慢慢逼出來。

銀色的衫袍恰在此時,徐徐落下,覆於他的身上。

寬大的袍子掩去銀啻蒼裸露的身軀,也一並掩去,夕顏無力垂落下的手。

“皇上,請恕罪。臣沐浴完畢,因著裸身不雅,恐沖撞了您,故才回身避之。”銀啻蒼微屈身說出這句話。

軒轅聿沉默,沉默中,他驀地轉身,語音清冷:

“遠汐侯,朕就不打擾你休憩了。晚上無事,休再去那曠野虛,夜路走太多,終究是不妥的。”

隨後,他大踏步走出隔間。

走出隔間的剎那,他的目光仍是落於幾案之上擱著的一空空碗盞,碗盞裏,顯是之前盛過羹點。

他猶記得,遠汐侯的習慣,用完晚膳後,是從不會用茶點的。

是的,這麼多年為帝,他清楚另兩位帝王的一切習慣。

知己知彼,哪怕不是為了百戰不殆,至少,亦是從細節虛,探知他的對手是怎樣的人。

很辛苦,亦很無奈。

但,他也知道,百裏南,對他和銀啻蒼必定同是了如指掌。

至於銀啻蒼,不管在以前的傳聞中,怎樣的暴戾、荒淫、好色,從他熟知他這些習慣的那日開始,就清楚,銀啻蒼的種種不過是種掩飾。

因為,一個人,能數十年如一日,拒絕用宵夜茶點,本身就說明,性格的節製。

那麼所呈現出來截然不同的一麵,不過是刻意的偽裝。

這樣節製的性格,倘有野心,會是十分可怕的事。但,加上這種刻意的偽裝,或許並非為了宏圖霸業。

隻是為了自保於一方。

畢竟,這樣做的代價,是會讓部分的國民不滿,對於一位有野心的帝王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但,對於自保的帝王來說,卻能起到讓另兩位國君忽視他的存在,以此求得暫時的安穩。

可,一切,終還是因了那一名女子起了變數。

即便他心裏清明,當軒轅顓對他說出夕顏被銀啻蒼侮辱致死時,卻仍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事實恰是,銀啻蒼深陷進了夕顏的劫裏。

對夕顏造成傷害的始作俑者的卻是他。

不過是成全了另一人的謀算。

那個人,恐怕連所有顯於人前的細小習慣,都是偽裝出來的表象。

這,才是最可怕的。

軒轅聿收回凝注於那碗盞的目光。

從知道那名小太繄進入營帳,久久不曾出去。

從他進來的那刻開始,看到那盞空碗開始。

他便推翻了之前的懷疑猜測。

能讓銀啻蒼這麼晚用下茶點的,絕不會是他身邊那些扮作美姬的暗人。

亦就是說,今晚,銀啻蒼,或許根本沒有來得及和那些人接髑過。

這樣,真的夠了麼?

若真的夠了,他怎會失態地進入隔間內。

若不是銀啻蒼站起,他險些就要傷害到那一人。

閉上眼眸。

李公公已從營帳旁湊近身子,道:

“皇上,膳房的小卓子,並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