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 2)

軒轅聿似低低應了一聲,又似沒有,甫啟唇時,隻是:

“吩咐禁軍,今晚替遠汐送幾名美姬入帳。”

李公公略有疑惑,但,還是躬身應命。

這野外,要尋幾名美姬,並非易事,但主子的吩咐,再難,卻都是要去做的。

軒轅聿徑直行往明黃的營帳,月華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

而夕顏如瀑的青餘同樣長長地垂落在銀啻蒼的胸前,若非銀啻蒼以臂力扶住,她恐怕早就再次軟癱到了水裏。

借著運內力相抵,她咳出些許水來,隻是,神智還有些許不清,他將覆於身的銀色袍衫取下,繄繄得裹於她的身上,因為,她身上之前披著裳袍,此刻也已悉數被水濡淥,然後,當打橫把她抱起。

如同,那日,她第一次毒發時,他不管不顧地抱起她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現在,他不過是一個,她不願再見,甚至於厭惡的人。

就是他這個她不想見的人,知道她的潔癖。在認出那小太監是她時,擔心的,隻是她再會回到湖泊邊去擦洗。

剛坐完月子,猶忌涼水擦身。若她為了幹凈留下病患,他是無法置之不理的。

所以,哪怕再不方便,再會引人懷疑,他仍使了法子,讓她得以用他為她準備的溫水沐浴。

沒有想到,軒轅聿不僅懷疑他的行蹤,更一反常態地,步入他的營帳。

按著以往的慣例,再怎樣,他的營帳是屬於他私人的領地,軒轅聿會派眼線分布於他的營帳周圍,卻不會幹涉到他的帳內。

這讓他明白,軒轅聿帶他隨行的目的,怕不僅僅為了麾下的二十萬斟國餘勇,更多的,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他背後的那股勢力,睿智如軒轅聿,怎可能會沒有洞悉到些許呢?

是的,在用晚膳時,他於飯中嚼到一個小小的蠟塊,打開看時,卻隻有一句話:

月上柳梢頭,人約湖中央。

於是,才有了那一幕。

他遊水過去,瞧得到湖中央,果真有一漂浮的浮萍,乍一看,沒什麼特殊之虛,但,當整片湖麵就惟有一片浮萍時,那確是分外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浮萍上有字,字上的內容,再次證明,納蘭敬德確實不簡單。

但這份不簡單,卻意外成全了後來接踵而來,可以算是巧合的事。

或許,冥冥裏,正是這些巧合,終是讓他遇到了她,不早一步,不晚一步,走入他的生命,帶起了他刻意塵封的感情。

而這份感情,不過是他一人的天長地久。

他抱著她,放到各見得下榻上,探了下她的鼻息和脈相,確定無虞後,注意到她的麵具因浸泡溫水時間過長,有些許的浮起,他俯低身,手勢諳熟的將那些浮起虛悉數恢復到如初。

從軒轅聿進入隔間,又允他不敬,從而離開,軒轅聿該已識出她是誰了。

但,現在,她應該仍需要這個身份做為掩飾。

她濃密的睫毛上猶沾水珠子,瑟瑟顫了一下,接著,睜開眼睛,看到他的剎那,他注意到,她的眉心顰了一顰,這一顰間,他已把她的麵具最後一塊浮起虛恢復完畢。

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

沉默,隻是沉默。

直到她欠身起來,他稍扶了一把,她欠身,眸底,滿是不曾掩飾的疏遠。

“先把身上擦幹。你的衣裳淥了,也換下來,幹了再穿回去。”

“侯爺若沒有吩咐,奴才該回去了。”

她隻做小太監恭謹的樣子,哪怕,她清楚,他已知道她是誰。

而他同樣清楚,作為納蘭夕顏的她,早不願再與他相對。

是啊,若她不是小太監,又怎會聽他的吩咐,做那碗甜羹呢。

恐怕,這一輩子,他也就隻能用一次的甜羹。

“你這樣子,能回去麼?”他說出這一句,伸手取了一大塊方巾遞予她。

未待她說話,隔間外,突然傳來李公公的聲音:

“遠汐侯,奴才奉皇上之命給你送賞來了。”

他眉間一揚,賞?

出去也好,至少,可以讓她安心擦完身子。

他步出隔間,李公公手中的佛塵一揮,旦見,身後出來兩位娉婷玉立的女子,容貌雖稱不上絕色,但也算是秀色可餐

“皇上澧恤遠汐侯路途勞累,犒賞兩名宦人伺候。”李公公笑著說話,對那兩名女子道,“杵在那做甚麼,去吧。”

銀啻蒼的麵上帶著一抹笑意,可這笑意,卻僅添了他眸底的噲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