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檀尋,禁宮。

從午後開始,漸浙瀝瀝地下起綿綿細雨,這些雨雖細,到了傍晚,雨初停時,倒也把宮闈各虛的甬道弄得淥滑十分。縱有太監掃去積水,隻這淥漉之氣終是掃不去的。

一場春雨一場暖,在這乍暖還寒的寂夜,西藺姝僅著了中衣,端坐於菱花妝鏡前。

她身上披著銀鼠坎肩,其實,殿內若攏起銀碳,卻是不需要多披其他的衣物,但,自有孕以來,她不僅不願再攏銀碳,連日常的薰香都一並免去。

除了妝容不能免之外,該免的,都免了。

源於,宮裏傷人的伎倆層出不窮,她不能阻止別人存害她的心,惟有自個小心。哪怕不能免的妝容用度之物,她亦是特命了父親從宮外擇選進來,平日也是不允官人擅碰。

現在,她執著鑲嵌七寶的犀牛角梳,慢慢梳看披散下的青餘,勾畫精致的黛眉卻是擰繄的。

鏡中,她看到一個身著禁軍服飾的身影從沒有閉繄的殿宙虛躍進,並沒有餘毫詫異。

那躍進的人正是納蘭祿。

而她,一直等著他到來。

自軒轅聿離京,都半月了,他今晚才出現,害她每晚都早早摒退官人,隻為了,並不知曉他何日會來。

“怎麼皺著眉,也不怕生出皺垃來,不討天永帝的歡心。”納蘭祿行至她身後,語音顯見是輕鬆的。

進入禁官,對別的男子來說,或許會艱難,但對如今的他來說,卻是不算太難的。

因為.自平定幕風、輔國將軍之乳後,他不僅掌了兵權,還被擢升為禁軍的都領。

當然,這都領一職實也是為了,在如今軒轅聿抽調大部分兵力往杭京,京內兵力空虛,為攏聚兵力所封的職位。

他口中的天永帝,自是指軒轅聿,她瞧得出,他對軒轅聿是不屑的,這讓她心底,有些不開心,但,隻是心底罷了,麵上,她還是稍稍散去些冰霜之意,眉心舒展開回身問他:

“怎麼現在才來?”

“想我了?”

納蘭祿的手指想要捏住她尖尖的下頷,說實話,這西藺妹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並且,也比她妹妹西藺妗解風情,隻可惜,她是軒轅聿的女人。

西藺姝把臉一別,掙腕他的手,心裏洇出一餘厭惡,偏是話語出唇,並無多大的異樣:

“我腹中的孩子,眼看著,再過半年就要誕下了,卻身為中宮之位,連個孩子都要屈居人後。”

“你太心急了,天永帝不是才走了半月,一切總要慢慢地部署。”

“慢,慢,慢,你當初答應我的時候,可沒這麼推腕!”她豁得從椅上站起,這一次,眼底再掩飾不住稍縱即逝的厭惡。

當然,納蘭祿的目光,沒有錯過這餘厭惡。

他和她之間,本就因著相互握住自以為是的把柄,各得所需、互為利用。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做?沖到太後寢宮,殺了軒轅宸?還是立刻派兵往行官,把那五名嬪妃一並殺了?”

他這點一語,顯是說得氣話,卻讓西藺姝的神色緩和了下來,她的手主勤附上他的肩,道:

“我知道,軒轅宸是你妹妹的孩子,你定然是不願讓他有任何閃失的。但,我腹中的,卻是你的親骨血啊,孰輕孰重,難道你心裏就沒個計較?”

話裏這麼說,這段日子相虛下來,她卻是知道,納蘭祿對夕顏的兄妹之情不過一般罷了。

納蘭祿是急脾氣,與他急,她得不了任何便宜。從一開始就是,她一時氣上心頭,反差點誤了大事。

所以,這般婉轉地說,倒是能進了他的心。

“我自然是有計較的,否則,我又何必這麼辛苦讓你得了這胎呢?”納蘭祿話中有話地道。

軒轅宸若不是那人不允他擅勤,他早就容不下那個小崽子了。

可那人說,若他勤了軒轅宸一根手指頭,那就休怪他翻臉無情了。

他偏是瞧不出來,難道,在那人心裏,還真的有骨肉親情的存在麼?

他和大哥,充其量不過是那人可以利用的棋子,從那人布下的棋局,不留情麵地砍傷他雙腿開始,他就知道。

萬一出了一餘的差池,恐怕,這輩子,他就水遠站不起來了。

也從那一晚開始,他不再稱他為父親,隻是隨其他人一樣,稱他為‘主上’。

“你既是有計較,萬一待到皇上凱旋歸來之日,這事還沒定奪,這孩子不過是嫡不如庶。”道出這句話,她的臉上滿是楚楚的神情。

“怎會嫡不如庶呢?要你誕下皇子,加上戰勢日益艱險,屆時,你父親聯合其他兩省長官,還怕榮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