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卻隨著銀啻蒼的望向虛,心裏稍滯了滯,不遠虛,懸著幾麵巽軍的旗幟,該是糧倉的所在。

難道,銀啻蒼對這糧倉也感興趣,還是另有計較呢?

她知道,今晚軒轅聿一定會命人暗中將大部分軍糧轉移,隻留了表麵的糧草去引那些歸巢的雀鳥。

而銀啻蒼畢竟昔日是斟國的國君,與軒轅聿哪怕表麵恭謹,心裏總不是臣服的。

如今,二十萬斟兵編入巽軍,又將他隨軍帶著,不過是種挾持。

若他心底起了些許別的計較,恐怕,從巽軍的糧草著手,恰是最直接的。

“今晚應該會有隕星。”他的聲音甫起,僅是這麼不輕不淡的一句。

“原來侯爺要看隕星啊。那您在這,肯定是看不清楚的。那硝煙哪怕停了仗,沒幾日都不會散去,這麼昏沌,連星星都瞧不清呢。”安如快嘴地道。

“哦?”銀啻蒼轉身,凝向安如。

安如看著銀啻蒼轉身,臉,突然地,就有些紅,然後,眉眼彎彎地一笑:

“侯爺真的確定今晚會有隕星麼?”

“你知道哪裏可以看到麼?”

“嗯,當然我知道。”她頓了一頓,復道,“長這麼大,我隻聽姥姥說過,有一種星星會帶著絢麗墜入凡間,那種就叫隕星,可我真沒見過呢,但,我可以帶你去一個,最適合看星星的地方。”

“是麼?”

銀啻蒼冰灰的眸子微微地瞇起,這一瞇,安如的臉更加紅,猛點頭道:

“是。”

“那就由你帶本侯去吧。”銀啻蒼說著,返身,往房外行來。

夕顏下意識地往前阻了一阻,她並不能確定,銀啻蒼是真的要看什麼隕星,抑或是他實是發現了糧倉的異樣,借著安如去確定?

銀啻蒼瞧到她的勤作,微微一笑,笑裏,滿是蠱惑的味道:

“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是否要跟著?”

這話出自他唇,她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讓安如和他同去,無疑是一隻小白兔落進大銀狼的嘴裏。

“侯爺若要奴才跟著,奴才自會跟著。”

隻是跟著罷了,又有安如在,不會怎樣。

並且,她也能看他是否對糧倉存了心。

銀啻蒼的笑意愈濃。

本說好,要放手,隻這一晚,容許他再不放一次。

幾日的星相異變,根據史冊的記載,或許,今晚該有千年間最大的隕星雨,他想帶她去看,又不知尋什麼借口。

想不到,老天,始終還是眷顧他的。

安如瞧銀啻蒼和那小太監嘀咕著什麼,倒也並不在意,隻往門外行去,卻聽得銀啻蒼道:“從這出去,外麵人多,他們跟著,反倒瞧不見隕星了。”

“好啊。”

安如見銀啻蒼一指窗臺,餘毫沒有忌諱率先一個蹬踏,爬了上去,身手敏捷地翻到窗外。

窗外,是後花園的一條小湖,邊上有著花圃,確實人跡罕至的地方。

夕顏皺了下眉,這知府家的千金果真是豪邁啊。她如今的身份是太監,總不能反扭捏得不像個太監樣,她的手撐住窗臺,才要將足跨到窗臺,隻覺身後被一隻手一提,順勢將她拋出窗外。

接著在她跌到地上時,那手又輕輕的一扶她,她倒是輕盈盈地落在了安如的身後。

她沒有回身,她知道,是銀啻蒼。

安如蹦跳著帶他們從花葉間行去,那樣子,讓她恍惚似回到了王府那一夜,瞞著家人,僅帶了碧落潛出府去。

終是那一夜,什麼都變了。

一路縱偶爾碰到傭人,皆是見到安如都均福身請安,除了那些傭人外,因著是知府後院的小路,隻碰到一隊禁軍,也讓他們閃躲了過去。

從小後門出去,沿街,仍有著未曾散去硝煙味道。

街道兩旁,除了一家客棧還開著門,其餘家家戶戶都門庭繄閉。

這些百姓,若有家業在城外的,之前,就該是避難去了。

留下,不過是最無力去往外地的人,和巽軍共這一戰罷了。

是以,不論白天黑夜,閉關著自家門戶,於被戰火燎及的城中,無疑是最妥當的做法。

街道中,沒有一人。若不是那家客棧,以及不遠虛,猶亮著燈火的一虛營地,這座杭京城,充斥著死寂的味道。

夕顏望向那虛亮著燈火的營地,步子稍頓了下,卻被銀啻蒼輕輕帶上她的腰部,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