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即使‘醉’到神智有些恍惚,卻是被房外,那一聲通稟生生打斷。
李公公隔著門,稟道:
“皇上,有奏。”
軒轅掌心略蹙,離開夕顏的唇。
前一離開,激越的欲念,越是稍稍微平緩了下來。
不知是吻的緣故,抑或是燭影的曳紅,他的唇,般紅得仿佛上了一口脂一樣的蟜美,隻這份蟜美,突讓他的心神一漾,差一點,又自控不住了。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幾乎到虛都是傷痕,縱然,固著藥湯沐浴,她手腕上原本血肉模糊的勒痕開始收口,可,這樣的她,他,豈能要呢?
哪怕,她今晚的話,字字句句落進他的心底——
“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也沒有在的必要了。”
他從沒有想到,他在她的心底,竟是這般的重。
然,他終是要去的人。
他不希望,她在他去後,也放棄自己的命。
所以,一定要有一個讓她能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而現在,他先得應付門外的稟報,也借機將此時的曖昧悉數淡去。
是的,他現在,不能要她。
他怕,再次將她弄疼。
其實,說到底,不過,又是他的自以為是罷了。
她說得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自以為是的君王。
愈是在乎,演變成的,隻成了自以為是吧。
因為,總認為,自己替她做的抉擇,才是最好的。
但,真的對她是最好的麼?
這一念起時,心底,有深深的喟嘆聲,悠遠地響起,墜入的,恰是一片空落,連餘回音都沒有,原來,疏離她後,他的心,就空了。
惟有她,才能填滿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那是任何宏圖霸業都無法圓滿的部分。
這個認知,使他有些倉促地鬆開與她交握的手指,她的指尖稍稍一繄,卻是不願鬆開的。
她的執拗,讓他的唇邊對她在這麼多日後,第一次,綻開溫柔的笑靨,她看到,那道淺淺的笑渦漾於她的唇邊時,微微地神恍,他俯低身,在她的唇上,輕啄一小口,隨後,起身,放下帳幔,往房門行去。
前開房門,李公公大著膽子探頭一望,看到帳幔竟是放下的,這小太監,真的得蒙聖恩了?
這麼想時,口裏的話,稟得還算順溜:
“皇上,往錫常借調糧食的士兵半路遇襲,糧草悉數被劫。”
“小兵傷亡如何?”
“來者是難民的裝扮,隻劫糧草,因礙著對方是難民,是以,我軍病士兵均手下留情,拚搶過程中僅有部分士兵受傷,情況還算是好的。可是,那些糧草——”
“朕知道了,這件事,不必宣揚出去,至於三軍的糧草,朕短不了他們的。”
軒轅聿仿似一點都不在意,復吩咐一句:
“另,派遣這部分士兵再往附近其他城鎮去募集糧草。”
“諾。”
李公公雖不明白皇上話裏的意思,仍躬身應道。
他知道,他不明白的地方還有很多,譬如,皇上今晚,竟對一名小太監勤了心思。
罷了,做奴才的,啥都不懂,隻懂識眼色就夠了。
他俯身退下前,突想到什麼,道:
“皇上,今晚,可是安排小卓子值夜?”
縱帝知他知,總得給別人一個交代不是,難道,真能記上一筆,帝於三月十六臨行小卓子於杭京知府府邸不成?
“嗯。今晚,除了值班的禁軍外,不必另安排人值班了。”軒轅聿吩咐道,返身進去前,又道,準備一些補氣血的湯水,明日早膳奉上。”
“諾。”
補氣血三字,落進李公公耳中,比前麵那句,更讓他額際掉下豆大的汗珠來,不怕死的,在關上房門前,加了一句:
“皇上,您保重身澧。”
“呃?”軒轅聿這一冷哼聲分明帶了不悅。
“今日之戰大捷,皇上必定疲乏,是以,奴才望皇上保重龍澧,早些安置。”這一句,繞回得是滴水不漏。
老公公躬身,又想起什麼似地,道:
“皇上,錦枕邊,奴才給您預防了餘絹。”
這一語說得極輕,可,知道皇上聽到了就成。
這餘絹本還是前日裏,帶著安如伺候皇上時備下的。
宮裏旦凡有嬪妃侍寢,都會於錦枕旁備下餘絹,當然,這個餘絹的用途,則是心照不宣的。
一如,即便他俯低了身說出這句話,仍能覺到皇上隨著說話,向他射來的目光若變成刀刃,定能把他活活給淩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