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死生契闊 與子成癡(2 / 2)

他看到那分距離,其實,一如他和她之間的距離,每次,想要靠近,卻因著彼此的疏離,終是永隔了那分距離,不得靠近。

咫尺,天涯,概莫如此。

對這個女子,從他說出那句話,若不願往夜國,他不會強她所難,她應上那句,“慕湮惟願和國君琴瑟和鳴。”

終是讓他那時的心,稍稍地悸了一悸。

他的笛聲,真的有人願意真心相和嗎?

從來,沒有人和過他的笛聲,曲高和寡,一如帝王之道。

隻是,她說了,他便信了。

那種信,帶著一餘的欣喜,卻很淡很淡,濃不過彼時,那雙眼睛在他心裏的份量。

入夜宮,他遵著父皇的意思,許她以高位,許她以最豪華的宮殿,可,她仿佛對這一切都無勤於衷。

無勤於衷間,她沒有再彈過那曲凰徊心。

所謂的琴瑟和鳴,不過是那時的一場自欺欺人。

而他,也欺瞞著她,不是嗎?

賜她香囊,看似聖寵,卻實不讓她懷得子嗣。

知道旋龍穀那次臨幸,帶著別樣意味的臨幸,她得了他的子嗣,卻亦成了他和她之間,再無法愈合的一道傷口。

是的,胸前的傷口,人活著,終有一天可以愈合,他加諸在她身上的那些謀算、利用呢?

縱她並非因他死了一次,實際和他是分不開關係。

那名宮女梨雪,雖是他步驟中的一步,卻亦成了別人謀劃中的一步。

背後,或許還有股勢力,在他尚未絕下心,下最後一道命令前,成全了他的謀劃。

這股勢力,從旋龍穀經安縣時,他知道一直都在。

他也一直順著那股勢力的所為,來得到他想要的。

當這股勢力操縱著慕湮欲將他刺死時,他才明白,與狼共謀,最終定會被傷到。

隻是,他再沒有時間去揪出這股勢力,這一役,他輸了。

輸在了素以為傲的攻心上。

亦輸在了,“歸雷”刺入心口的剎那。

即便,得到再多,千秋萬歲,功績赫赫,他不過是個孤家寡人,同父皇一樣懦委地回避任何感情。

母妃若看到這樣的他,或許,隻會失望吧。

不過,一切,都快結束了。

成王敗寇,素來如此。

他往後退了一步,不再給自己任何心軟的距離。

她收回手,瞧著他憔悴的麵容。

她的眸底,他看得清楚,有朦朧的霧氣瞬起,隻是此刻,他不要她的這些霧氣。

以前,既然她不曾為他真正哭過,現在,也不需要。

她傾心的男子,現在就帶著士兵,即將進入城內,把她交給那個男子,是他最後為她做的事。

因為他負了她,他願予她一次的成全。

即便,這種成全的念頭甫起時,讓讓感覺到,心底,一陣抽搐的疼痛,然,不過須臾,便不會再痛了。

而她眸底的霧氣很快散去,清澈如水的眸子,其實,也很美。

哪怕,這雙眸子,不似他的母妃。

“我不會走。”她隻說出這六個字,仿似瞧穿了他在想什麼。

從她將“歸雷”刺入他胸口的剎那,她被控製的心智瞬間清明,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地以死相陪時,就明白,她心裏真正所想的是什麼。

這三年來,她一直不敢麵對的是什麼。

“城,馬上就會被攻破,你一個舞姬落在那幫士兵手中,下場如何,不用朕訴與你知。”他的語音低徊,卻是意有所指。

“我不是舞姬,我是您的凰夫人,那個本該死了,卻被人控住心神,要刺殺您的凰夫人。”慕湮說出這句話,終慢慢走近他,這一次,她沒有在縮怯,隻是伸出手,第一次,主勤環上他的腰,避開傷口,將臉貼於他胸前,“君上,臣妾隻問您一句,這句話,您別欺瞞臣妾,好嗎?”

她按著宮規自稱,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夜宮中。

隻是,刺鼻的硝煙,卻將這層臆想撕毀。

他沒有應聲,她的語音緩慢輕柔:“您雖存了利用臣妾的心,最終,卻是狠不下心走最後一步,是麼?”

“朕的步驟,不會因為你有改變,歸國省親那次,朕要的,就是你的命,不過,這命,朕本該放到國宴上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