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就像一團熱烈的火,猝然燒進易水眼裏,他捏著酒杯慌亂了一瞬,繼而對著兄長行大禮:「兄長我……我不是有意穿嫁衣的。」

他眼眶裏的幹涸的淚又湧動起來:「我不是要破壞兄長的喜宴,我隻是忍不住,覺得此生再也不會有機會穿這身衣服了。」

「我……我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去,請兄長與北疆公主成婚!」

易寒臉上依舊帶著麵具,情緒被隱藏得一幹二淨,可易水還是能從兄長的呼吸聲裏覺察出隱忍的怒火。

「禮已成,陛下不會在乎我與北疆公主是否有夫妻之實。」易寒的聲音有些冷,「易水,你是否還願意嫁與我?」

「我願意的。」易水跪伏在兄長腳下,嗓音軟糯卻堅定,「隻要兄長肯娶我,無論何時我都是願意的。」

「既然願意,你為何要躲在這裏?」

易水畏縮了一下,咬唇不答話。

「你怕我真的娶她。」易寒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起頭,「怕我不再喜歡你,怕我以前的保證都是騙人的。」

「我……」

「說實話!」

易水被兄長隱忍的怒意嚇住,含淚點頭:「兄長,我信你,可我也怕你我之間的感情如鏡花水月。」

「我真的很愛你……」他拽住易寒火紅的衣衫,「愛到恨不能沖出去阻止你娶旁人。」

「可是我不能!」易水猛地提高了嗓音,「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阻止你,唯獨我不行,因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他忽而把心底埋藏了許久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你忍辱負重為了我,篡權奪位也是為了我,兄長……我……我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也是這世間最痛苦的人。」

他幸福於易寒毫無保留的愛,痛苦於無人撼動的現實。

易寒聽完,攥住了酒杯:「合衾酒?」

「為兄不在,你怎可擅自喝?」言罷,抬手一飲而盡,「願你我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寓意是好的,可當易水看見兄長把酒飲下時痛不欲生:「兄長,你不可在今日陪我。」

「有何不可?」易寒啞著嗓子逼近他,那身喜服把易水身上的衣裙也燒著了,「為兄已經把公主娶進了門,負你至此,怎可一錯再錯?」

易寒見他還要掙紮,終於動了怒:「易水,為兄心裏的苦不比你少,我對你的愛亦不比你對我的少。」

「你可知我尋你多久?」易寒將易水反壓在身下,喘息道,「整個京城都快被我翻遍了,我怕你因為這場婚事離開我,也怕你親眼見我與旁人成婚肝腸寸斷,我想你走,又想你留,我憂你心傷,可最終依舊會傷你的心。」

「為兄……為兄恨不能……」易寒的嗓音低沉下去,悲傷地親吻易水的後頸。

易水倒是慢慢安穩下來不再掙紮,轉而翻身抱住易寒的肩,安慰兄長:「我懂的。」

「是啊,你雖是個癡兒,卻什麼都懂。」

易水親親兄長的臉頰:「我懂兄長愛我。」

「那你可懂為兄亦難過?」

他垂下眼簾,哽咽道:「懂。」

「那便莫要再拒絕。」易寒按住易水的肩,「今日就與為兄成親。」

這回易水終是沒有再抗拒,爬起來抱住酒壺,磕磕絆絆地到了兩盞酒,等交杯時欣喜得不敢看易寒的眉目。他當真是容易滿足。無人賀喜,甚至無人知曉,連最簡單的天地都沒有拜,易水卻已覺此生無憾,他喝完,麵頰微醺,倒在兄長懷裏神思繾綣。

而易寒將他抱起,那身嫁衣的裙擺拖在地上,彷彿展翅欲飛的蝶。

「既然嫁與我,日後變要改口了。」

「叫我相公。」

「易水,為兄是你的相公了。」

他含淚點頭,摟著易寒的脖子呢喃了一聲「相公」,紅潮便從雙頰漫到了脖頸。

這是一場簡陋至極,無人知曉的婚事,卻是易水此生所托,他不覺得自己可憐,反倒幸福得渾身發抖。隻要能嫁給兄長,再多的苦他也吃得。

易寒推開了門,抱著易水走出臥房,卻在院前的繡球樹下撞見了同樣身著嫁衣的北疆公主。易水也見著了兄長名義上的側妃,仿若看見世間最熱烈的一朵雲,正不遺餘力地燃燒著。

他羞愧萬分,揪著嫁衣掙開易寒的手,跪拜在地上,顫聲道:「請公主原諒大皇子今日的唐突,切莫告之陛下。」

「一切都是我的錯。」易水垂下頭,不顧易寒怒火中燒的視線,一字一頓,「與大皇子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