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朵滴水花,插開水盈盈
「可是兄長,你的兵權……」易水卻含淚挺起腰,在綿延的高潮裏軟倒在床榻之上,「已經……」
易寒的麵色沉了沉,兵權已經用來換易水了。他們似乎從回京以後就陷入了巨大的陷阱,如今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再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易水。」易寒俯身,輕輕地親吻他隆起的小腹,「難受嗎?」
「兄長……兄長是問哪裏?」易水捂著心口喃喃自語。
易寒吻過去,不知是不忍心問還是真的不願問,隻與他纏綿,最後雙雙倒進床榻,卻誰也沒有闔眼。
易水偏頭呆呆地望著窗外的落花,雙手緊緊抱著兄長,彷彿這樣就能與易寒長久地在一起,永不分離。曾經他的願望很簡單,隻想與兄長親近,後來這點願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發生了改變,他想與易寒纏綿,想與他執手偕老,想霸占著兄長的一輩子。易水想到這裏動了動腳丫,輕聲喚易寒的名字,繼而得到了一個溫柔的吻。
於是他從床上爬起來,規規矩矩地坐好:「兄長,如今陛下的心思放了太多在我們身上,這樣不好。」
易寒也坐起來,與他麵對麵,鄭重道:「為兄明白,此時隻有把太子和衛國公聯係在一起,才能讓當今聖上不再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和親上。」
「兄長可有對策?」
「有,卻不周全。」易寒微皺了眉,「我派人探查到太子身旁有一門客,曾是衛國公的親信,若是能找到實據證明他們之間存在利益關係,那太子必然洗清不了嫌疑。」
易寒說完,又補充:「其實不必有真憑實據,我們要做的就是讓皇帝懷疑太子。」
易水默默點頭,輕聲說對:「兄長的意思我明白,但為今之計還是要將和親公主娶來。」他的雙手在身側握成了拳,「否則爹娘的性命不保,兄長也會觸怒陛下。」
「……兄長,這一步你不得不走。」他的頭低了下去,「日後定有更加難走的路等著你。」易水忽而想起皇冠的珠簾後那張冷漠的臉,心口劇痛,「兄長……兄長也會變的!」
易寒聞言並未反駁,隻把易水摟在身前。
「為兄的確會變,但為兄對你的感情不會。」
「易水。」易寒嘆了口氣,「你我如今遇到此般局麵已是痛苦萬分,你切莫再質疑為兄……為兄亦是愛你的。」
「愛?」易水像是嚇住,驚慌地仰起頭,又垂下視線。
「嗯,為兄愛你。」易寒與他額頭相抵,「所以你的苦,為兄感同身受。」
易水心裏忽然輕鬆了些,他爬到兄長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吹著屋外的風,聽著沉穩的心跳心滿意足,即使等待著他們的是一場存在第三個人的喜宴,依舊盡情地享受著最後的獨處。
大皇子朱銘和北疆公主的喜宴定在三日後,到場賓客並不多,連當今聖上也隻是派內侍監來送了張繡著鴛鴦的屏風賀喜。畢竟北疆是降國,地位卑微,連公主也隻是皇子的一個妾室而已,所以朱銘在酒席間不露麵,倒也沒人在意。
隻是易水不知道這些,他在兄長的喜宴當天躲在屋中沒有出門,一來是心酸,二來不敢。他已經見過一次易寒的喜宴了,那是他十六歲情竇初開之時,親眼目送兄長與旁人成婚,悲痛欲絕,如今他二十了,早已褪去年少時的青澀,也不再如同當年那般獨自用毛筆崩潰地撫慰情潮。他已與兄長情投意合,亦嚐過情愛的滋味,更懂得審時度勢,明白易寒的難處與命運的坎坷,所以易水端坐在銅鏡前,自己換了喜服,曾經繁瑣到讓他不知所措的腰帶,如今也能工工整整地打理好了。
易水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發了會兒呆,又拿起桌上的筆描眉。他本是長相艷麗的男子,稍一修飾眉宇間立刻蕩漾起艷色,隻是再好看的容顏裏夾雜了愁苦,都看得讓人心生倦怠,不過這時又有誰會看他呢?
易水自嘲地笑笑,拿起紅紙染唇,染完把那張血色的紙隨手扔在地上,拎著裙擺跪坐在了屋子正中央。他麵前擺著早已備好的喜餅和合巹酒,連酒盞都備好了,可易水知道今日無人與他拜堂。
「也算是……成婚吧?」易水舉起酒杯,對著窗外的落花晃了晃,仰頭引下,眼角猝然滑落一滴淚,他慌張地抹去,喃喃自語,「今日……今日是兄長的好日子,我不能哭。」說完扔掉酒杯,趴在地上嗚咽,「夫妻……夫妻對拜。」
然而屋裏又有什麼夫妻,隻有一個肝腸寸斷的可憐人在自欺欺人罷了。
易水跪拜許久,起身時淚已然幹了,他把桌上的合衾酒端起,剛欲再倒,臥房的門竟然被人撞開了。今日喜宴,本不該有人來這無人問津的偏僻臥房,可恰恰是最偏僻的地方,竟然被易寒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