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此生情綿綿難斷
唐府三小姐唐宛亭的喪事辦的並不如其他唐家之後隆重,近日唐府身處多事之秋,三少奶奶意外歸天之後,這是短短幾個月內的第二件白事。
而被冠了“搶淫擄掠”之名的柳如勝,由他的妻室帶回屍首。
那女子來時,痛哭流涕,像是生死難離,大奶奶見她可憐,給了些銀兩,算是還一點情意。
女子抹幹眼淚,顛了顛手心裏的荷包,似不肯相信:“柳郎在唐府賣命十年,就這點?”
大奶奶自是閱過唐宛亭的遺書,無不悔恨,當初是她做主,為柳如勝挑選女子,讓他娶了這妻室,結果……
身旁的嬤嬤冷聲道:“你這婦人!貪得無厭!”
大奶奶搖頭:“罷了,安排她去賬房再取些。”
果真,柳如勝的妻室未為他選塊好地方安身,隻隨便在荒郊野外同她那姘.頭將柳如勝屍首埋了。
唐君意與唐君銘打算稍作拜祭之時,見況怒火滔天,遂決意為柳如勝進行火葬,將骨灰帶往清涼寺,就算生時不能與唐宛亭相守,好歹死後能棲身同一片淨地。
唐君銘為唐宛亭喪事從清涼寺趕回甸州,不日將折返清涼寺。
祖奶奶舍不得,唐宛亭雖不是嫡出,但畢竟血肉相連,大好年華無辜喪命,加之也是心疼唐庸喪女之痛,另祖奶奶憂愁了好些日子,而唐君銘這又要離去,老太太自是淒淒婉婉,難過極了。
而唐君銘此去決意已定,奈何甚都留不住他。
大奶奶也不勸了,唐君銘做事素來穩重果斷,想必他兩番去清涼寺苦守,自有他的目的,他若下定主意不相告,做娘的也隻能在善堂裏為他多加祈福。
而溫嬌和唐君意這廂,還在別扭著。溫嬌對唐宛亭和柳如勝一事耿耿於懷,認定地位懸殊的兩人,無論感情如何深厚,如若不為世人接受,還是得不到善終。
可溫嬌再刻意疏遠唐君意,兩人終究同住在一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挨不過三天,唐君意拿她沒辦法,先打破僵局。
甸州入了秋,天氣多變起來,溫嬌原本的身子骨是極皮實的,可最近一年來病了又病,傷了又傷,落下許多毛病,天氣一涼,咳嗽個不停。
唐君意看著心疼,便道:“喬兒可要多保重身子。”他想了想,“房裏那麼多止咳草藥,本少爺拿些給你。”
溫嬌低頭攔道:“小的無礙。別勞煩九少爺了。”
唐君意坐了一會兒,複又起身離開,再回築玉閣的臥房時,手裏多了碗湯藥。
他站在溫嬌門前,醞釀一番,敲門道:“喬兒。”
溫嬌窸窸窣窣起身,時候不早,不知九少爺作甚,萬一……
“九少爺……”
“喬兒快快開門罷,本少爺手指要被燙掉皮了!”
“唔?”溫嬌聽罷,連忙開門,隻見唐君意端著藥罐匆匆忙忙進屋,把藥罐放在桌子上,手指直搓耳朵。
“燙死本少爺了!”唐君意誇大其詞,配合著繪聲繪色的動作和神情,“燙死本少爺了!為何才開門?是想燙死本少爺嗎?”
溫嬌著急地拉下他的手,查看傷勢,著實燙得發紅,但離“死”還差得遠了。
她不覺鼻子有些發酸,撇開手,垂頭道:“九少爺若想責罰小的,隨意找個理由便好,親自送來這湯藥是——”
唐君意未等她說完,便來到她身前:“喬兒,對不住。”
他頭一次這樣放低身段地道歉,而且細細聽來,他語氣也可憐兮兮的。
溫嬌並不是個心腸硬的人,尤其還是對著唐君意,一直竭力在唐府裏愛她護她的九少爺,何況,她始終是下人,縱然唐君意有多大錯,她也不可能一直擺譜不原諒他。
唐君意見她還是垂著頭不說話,委委屈屈的樣子,心裏難受,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喬兒……本少爺怎舍得責罰你?別鬧脾氣不理本少爺了……喬兒,你如此模樣,是在責罰本少爺罷?要不,你快些給本少爺個痛快!”
溫嬌心道:如何給你痛快?是不是離你而去便是最最痛快的方式?
經過上次,唐君意不敢再不經允許就碰她,隻等她同意,他才能與她親近。
溫嬌轉身躲過去,唐君意無聲無息跟過來,黏黏地叫“喬兒,你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