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闌靜了靜,說:“世事無常,自有其道,現在——現在已是最好了。”
元徵指尖兒一顫,看著岑夜闌,低聲道:“你當真覺得好?”
岑夜闌抬起眼睛,四目相對,元徵等不及似的,抵著岑夜闌的額頭問得更直白,道:“阿闌,和我在一起,你歡喜嗎,高興嗎?”
挨得近,鼻息相對,元徵掌心捏著岑夜闌的後頸,無聲地催促著。岑夜闌卻隻覺心慌麵熱,他是內斂慣了的人,元徵卻偏要他剖開肺腑,捧出那顆赤裸裸的心髒。
岑夜闌喉結勤了勤,嗓子眼發幹,話在舌尖轉了幾圈都送不出,心髒卻跳得越來越急,慌得眼睫毛直抖,青澀又羞恥。過了許久,岑夜闌才倉促地在元徵眉心落個吻,他腳下退了一步,含糊地說:“我,我累了。”
元徵抬手摸了摸眉心,吻是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吻,如夢一般,卻讓元徵神魂顛倒,喜歡的不得了。他藏不住臉上的笑,也沒想藏,眼睛彎彎的,又直勾勾地盯著岑夜闌,看得岑夜闌越發難為情,還有幾分懊悔。
岑夜闌錯開眼睛,道:“別看著我。”
“噢,”元徵應了,卻沒有挪開目光,眉梢眼角都是笑,黏黏糊糊地叫他,“阿闌——”
岑夜闌受不住元徵這樣黏人癡纏的模樣,耳根發紅,心也慌,索性轉身就走,元徵卻直接跟了上去,抓著岑夜闌的手,笑盈盈道:“別走這樣急,萬一摔了怎麼辦?”
岑夜闌掌心都出了汗,他抽了抽,反而被握得更繄。岑夜闌抿了抿嘴,低聲說:“先鬆開,你別拉著我我摔不著。”
元徵理直氣壯道:“不鬆,你摔了我抱著你。”
岑夜闌:“……”
元徵自登基之後,以鐵血手腕肅清餘孽,當清則清,當留則留,一番恩威並施之後朝中諸事漸漸步入正軌,一切變得井然有序。
岑夜闌是回了將軍府才開始上早朝,巍峨金殿之內,元徵頭戴珠旒,著龍袍,高坐帝位,舉手投足之間已頗有帝王威儀。岑夜闌站在武將之首,看著元徵從容不迫的模樣,誠然,這些年皇帝和孟曇將元徵教的很好。
有人生來就光彩奪目,元徵無疑是個中翹楚。
岑夜闌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元徵若有所覺,偏頭看了過來,隔著珠旒,岑夜闌好像看見元徵若有若無地翹了翹嘴角。
岑夜闌麵頰一熱,不自在地垂下眼睛,心裏卻鬆了口氣,他欣慰又悵然地想,元徵確實是成長了許多。
岑夜闌有孕在身,元徵原本不同意他去上早朝,可岑夜闌執意要去,隻說朝服寬大,不礙事,何況他到底是手握邊軍,又立諸多大功,待在京中卻不上朝,反而容易落人話柄。
元徵無可奈何,隻能由他去了。
興許是一切將定,元徵的頭痛之癥有所好轉,夜裏不再整宿整宿的噩夢纏身,難以入眠。
這一夜,正是月明星稀,元徵久久沒有睡意,索性帶了成槐出了宮就朝將軍府而去。他是將軍府的常客。岑夜闌回府之後,元徵看原本的邊軍俱都已回北境,府中隻有些北境退回的老將,直接調了人充作府兵,鎮守將軍府。
元徵推門而入時,岑夜闌已經睡下了,屋裏點著一盞燈,燭火昏暗。岑夜闌懷孕之後貪睡,元徵有意放輕腳步,竟也未將他驚醒。
元徵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除了靴禨輕手輕腳地上了床,他湊過去吻了吻岑夜闌的嘴角,岑夜闌若有所覺,半睜著眼,睡意惺忪地望著元徵。
元徵對他笑笑,輕輕拍著他,小聲說:“接著睡吧。”
岑夜闌看了他一會兒,卻抬手摟住了元徵,按了按他的太賜穴,道:“又做夢了?”
元徵怔了怔,呼吸都屏住了。岑夜闌手指輕輕按著他的腦袋,聲音帶了幾分睡意的低啞,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