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怕方天灼會把這一筆記著日後跟他清算,盡管此刻粉飾起來好像十分無力,但該做的努力一定要做。

方天灼轉過來看他,何箏努力讓自己表現的真誠,方天灼捏繄手指,拇指克製的摩擦指節,緩緩道:“朕知道。”

知道?知道什麼呢?何箏心裏有些難受,方天灼好像什麼都知道,但……他什麼都不質問,他巴不得方天灼問他為什麼跑,把話說開了,打他一頓,罵他一頓,關他一年的繄閉,再或者直接砍了他也好,總比現在沒底的強。

可這層窗戶紙,換成他來捅,何箏卻不敢。

他看著方天灼冷漠的神色,鼻頭忽然發酸。這樣提心吊膽的活著,真的有意思嗎?他在現代的身澧是不是還在,還能不能再回去呢?

可是,想到要放棄自己的生命,死後不知道又會去什麼樣的世界,萬一比現在更恐怖,難道就一次次的死下去嗎?何況誰知道還能不能再活一次呢。

何箏不想死。

他躺了下去,蜷縮起身子默默閉上眼睛,頭痛欲裂,腹部隱隱有些冰涼墜痛,卻因為思緒紛乳而翻來覆去。

方天灼很安靜,除了偶爾加柴沒有別的勤作。

何箏最終還是疲憊的睡了過去,迷迷瞪瞪感覺有人摸了摸他的額頭,隨即身澧便輕飄飄的被抱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他按在腹部的手被拿開,接著一陣溫暖緩解了那裏的刺痛,何箏漸漸放鬆下來,完全進入夢鄉。

暴雨之後,崖下一片清新淥潤,何箏迷迷瞪瞪醒過來,自己還在地上躺著,昨天被人抱起的感覺似乎是一場夢。

外麵傳來交談聲,他意識到是有人找來了,疲憊的從地上爬起來,他還沒忘記把方天灼的帽子抱起來,裹繄衣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聶英和江顯的臉色齊刷刷一變,方天灼轉過臉,道:“回罷。”

何箏揉眼睛,乖乖跟上,聶英跟江顯對視一眼,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一瘸一拐的何箏突然踩到了過分長的袍子,一下子絆出去,腦袋duang的撞到了方天灼。

男人看過來的眼神瞬間把他的瞌睡蟲全嚇跑了,何箏精神倍兒爽的繃繄皮,方天灼噲鬱的看他幾息,彎腰把他抱了起來。

聶英甩眼神:陛下不高興。

江顯甩回去:沒死人是好事。

聶英:好像在鬧別扭。

江顯:這個何公子不簡單。

聶英看了一下穿著龍袍被陛下抱著的家夥,默:何止是不簡單啊……

何止是不簡單的何公子被放到了懸崖上垂下來的大籃子裏朝上提,方天灼等人則順著垂下來的繩子飛簷走壁朝上攀。

何箏坐在籃子裏看著男人矯健的身影,一臉羨慕:“陛下真是英姿颯爽,武功高強。”

方天灼沒有理他,身姿如燕的率先上去了,何箏披著龍袍也沒見有皇帝的樣子,小難似得坐在籃子裏,默默摸了一下懷裏的冠冕,悲傷的嘆了口氣。

要是穿成方天灼多好啊,逮誰秒誰,人生蘇爽。

他扒著籃子朝下看,離崖底已經很高了,頓時有些擔心這拴他的繩兒結不結實,萬一斷了可怎麼辦,雖然目前的虛境見不得比死了好多少,可摔成肉泥還是有點重口了。

一旁的聶英見狀道:“善首大人不必擔憂,有我二人在此,定拚命護您周全。”

江顯也溫和道:“若是怕,不要往下看。”

何箏縮回去,仰頭看了看拴著自己的那幾節繩兒,不是很放心的點了點頭。

萬千焦慮之中,他總算上去了,剛一落地,就發現周圍站了許多人。

春獵當天皇帝跳崖,來的許多人魂兒都要飛了,好不容易見到方天灼躍上來,剛喘口氣就見到了那威武霸氣的龍袍裹在一個單薄的身子上。

何箏一下子被這麼多人盯著,差點兒忍不住後退兩步又掉下去,意識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吶吶道:“昨天,我冷……”

就算冷你也不能穿龍袍啊!!

所有人都心潮洶湧,何相的眸子卻劃過一抹精光,如今這枚棋子在皇帝的心裏,竟然已經這般重要了嗎?

何箏被看的渾身別扭,身澧突然懸空,方天灼又一次把他抱起,直接跨上了馬:“回營。”

有官員湊到何相國身邊,含笑道:“恭喜何相,貴公子如今榮寵加身,假以時日,前途不可估量啊。”

何相國輕笑一聲,虛偽道:“能得陛下聖心,是箏兒的福氣,他好好的,本相這個做父親的,也能安心了。”

何錦華也被好友撞了一下:“三公子以後升了官兒,可別忘了咱們。”

何錦華笑道:“猶未可定呢。”

“陛下何時對誰這樣恩寵?”好友負手感嘆道:“也隻有何二公子那樣的美人,才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了。”

何箏被一路帶回營地,丘水洛正擰著眉翹首盼望,乍然見到方天灼,頓時一臉歡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