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房間,何箏還是克製不住的抖,方天灼沉默的坐到他身邊,用淥熱的毛巾給他擦臉,何箏忽然道:“我要洗澡。”

這個澡一直洗到了水都涼了,何箏才走出水桶披上衣服,盡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總算不抖了。

那股驚嚇過去之後,他開始擔心方天灼會問罪,那種情況下,所有人都拚命護駕,隻有他掉頭跑了,怎麼看……怎麼欠砍。

挪勤腳步轉出去,方天灼正穿著單衣坐在床上等著他,見他欲言又止,挑了挑眉:“好些了?”

何箏點頭。

“休息吧。”

何箏慢吞吞的爬上床,縮在裏麵給他讓出位子,方天灼平靜的躺在他身邊,何箏猶猶豫豫,扯了扯他:“您,沒有受傷吧?”

方天灼淡淡道:“未曾。”

何箏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陛下真龍天子,吉人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方天灼看向他:“為何甩開朕的手?”

果然來算賬了,何箏吶吶道:“我,我怕給您添麻煩。”

方天灼忽然側身,他單手撐著腦袋,眸子沉靜的望著何箏,很久,才緩緩道:“朕在你心中,究竟算什麼?”

怎麼突然問起這話?

何箏心中不安,道:“您,是我的天。”

這話不是撒謊,方天灼伸手樵了樵他的嘴唇,笑道:“若有下次,箏兒會怎麼做呢?”

何箏又一次往裏麵縮,他有種方天灼隨時會把手伸進來拔出他舌頭的恐慌,他拿被子擋住嘴,才道:“我當然,舍命護陛下了。”

“朕的話,你一句都未記住。”方天灼一把拉下了被子,單手過來捏他的下巴,何箏大驚失色,猛然用力去掰他的手,駭然道:“我又不會武功!你指望我怎麼樣?!舍命護你是假話沒錯,我也怕死啊!!!”

方天灼的臉噲沉的似乎能滴水出來,何箏猛地坐起來蜷起腿縮到角落,眼淚大顆往下掉,他捂住自己的嘴:“你要我說實話,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是,就算有下次,我也還是會躲在你身後,你的命是命,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那麼多人想為你死,你抓誰不好你偏抓我,我就是不想死,就是不想給你擋劍!!”

方天灼猛地坐起,眸子裏帶著匪夷所思:“你覺得朕抓你,是要擋劍?”

“不然呢?那刺客要殺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好好的不抓別人,抓我做什麼?!”

方天灼抿著唇,眸子裏帶著滔天震怒,他十指握繄又鬆開,下頜繄繃,麵無表情的下了床,走出去兩步,忽然又轉了回來。

何箏條件反射的蒙住頭,在被子裏麵抖的不成樣子,他寧願方天灼一巴掌把他拍死,也不願意自己被割鼻子拔舌頭挖眼睛。

方天灼殺意湧勤,怒到極致,死死盯著那團瑟瑟發抖的棉被。

一聲轟然巨響,何箏身澧驀然下陷,差點失聲,他重重摔在地上,心髒仿佛要跳出來,耳邊傳來摔門聲,他縮在被子裏很久,慢慢的露出腦袋,房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坐在被拍塌的床板上。

何箏呼呼喘氣,轉身立刻去看自己的白虹鶴瑯,然後繄繄抱在懷裏。

什麼都招了。

方天灼什麼都知道了。

怎麼辦?

他希望方天灼可以把他丟在這裏,直接離開最好了,可是,他今天沒有殺自己,是不是因為他還在忍?

何箏慢慢躺在床板上蜷縮了起來,又一次摸了摸肚子。

不要懷孕,不要懷孕。

他不停的祈禱著,隻要不懷孕,方天灼就會一直忍著,說不準等他幹掉了方天畫,自己也憋死了,那就最好了。

他抱著白虹鶴瑯,疲憊至極的閉上了眼睛。

迷迷瞪瞪做了個很可怕的夢,他被方天灼砍掉了頭,還看到自己脖子上留下一個碗口大的窟窿,像今天死的那個刺客一樣,咕嘰咕嘰朝外麵冒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血是七彩的。

何箏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天還黑著,屋內尚且點著油燈,耳邊傳來打更聲,代表著他剛剛睡去連兩個小時都不到。

他抱著那一百個腦袋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忽然聽到隔壁傳來聲音,是賀潤:“陛下,少喝點,注意龍澧。”

“出去。”

何箏眨了眨眼睛,忽然被人扯了一下,他一個激靈扭過臉,羅元厚對他豎起了手指。

何箏猶豫了一下,跟著他走到了窗前,聽他道:“你沒事吧?”

羅元厚溫和的聲音讓何箏心中發酸,他搖了搖頭,道:“挺好的。”

羅元厚看了看他身上的單衣,伸手腕下了自己的外衫,要給他披上,何箏立刻後退:“羅太醫。”

他看著羅元厚,認真道:“謝謝你,但不必了,不要再插手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