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箏用手指摳了摳眼角的淚花。

早上勉強吃了點東西,何箏窩在軟塌上看書,昏昏沉沉夢到父母兄長挨個探頭喊他起床的樣子,一下子睜開眼,薑復揚正在搖他的椅子:“順意說你不好受,我去買了些酸梅幹,快嚐嚐。”

少年攤開手帕,托著酸梅幹遞過來,何箏捏了一顆填嘴裏,嘆氣道:“還是弟弟懂事。”

薑復揚也吃了一個,實在太酸,皺著臉吐了,何箏忍俊不禁,道:“沒給自己買點吃的?”

“甜米糕算嗎?”薑復揚把桌上又一個紙包拆開,道:“還熱乎著,分你一半試試。”

何箏捏起來咬了一口,入口軟糯香甜,完全不膩口,忍不住感慨:“我們復揚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男人,長大了啊。”

薑復揚看了他一眼。

或許是因為精神萎靡,何箏的臉上有幾分柔和與脆弱,少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潑,精致的五官就越發耐看。

薑復揚一時看呆了。

何箏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盯著我幹什麼?”

薑復揚臉一紅,皺眉道:“陛下便是被你這張臉迷了心竅吧,真是妖妃。”

何箏摸了摸自己的臉,嘆氣:“如果長得好看也是罪,那我可能罪無可恕。”

薑復揚:“……”

他要是活在現代會明白何箏是在玩梗,此刻乍然聽到卻替他感到羞恥:“你這人,忒厚臉皮。”

何箏咬著米糕笑出聲,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長這麼好看怎麼自己不能說了?”

薑復揚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把剩下的米糕塞進嘴裏,道:“不理你了。”

“哎弟弟。”何箏喊他:“你去廚房給我弄幾個鹵難爪唄,要微辣噠。”

薑復揚瞪了他一眼,“膽大包天,誰是你弟弟!”

何箏撓了撓臉頰,想也是。方天灼的妃子那麼多,卻沒一個是正式拜堂成親的,哪怕給他生了孩子,也沒資格叫他弟弟為弟弟吧。

這到底是什麼鬼世界,毫無人權。

何箏靠在軟塌上想,這要是擱在現代,薑復揚就算不叫自己一聲哥,也還得叫一聲嫂子吧。

不過要是擱在現代,方天灼也得把他捧手心兒裏才行,否則誰跟他?哪裏跟在這兒一樣,給他辛辛苦苦孕育下一代還得受他威脅恐嚇,毫無公平可言。

更別提還談不上心甘情願給他生。

簡直身心都受折磨。

何箏翻開書,不一會兒就靠在塌上迷糊了過去,直到聞到難爪的香氣才瞬間睜眼:“啊!弟弟你真好!”

薑復揚把盤子放在他麵前,道:“你不反胃了?”

“唔,嗯。”何箏挽起袖子拿一個吃,又指使他:“那個水盂遞我一下,吐骨頭。”

“你不能坐起來吃?”

何箏軟軟的看過來:“好弟弟,你就照顧一下你小侄子他親娘,行嗎?”

薑復揚沒好氣的拿過來放在他胸口,道:“剛才陛下傳回消息,今晚不歸。”

“哦。”何箏淡淡道:“愛歸不歸,跟我有一文錢關係?”

“你不問問他去做什麼,危不危險?”

“有什麼好問的。”何箏道:“他是真龍天子,自有天相庇佑,受點小傷也不會要命。”

“你!”薑復揚伸手過來奪去他手裏的難爪,怒道:“陛下對你寵愛如斯,你竟不知感恩戴德,還說出這樣狼心狗肺的話,若非你身懷龍子,我此刻便要將你先斬後奏!”

何箏翻白眼,伸手把水盂也丟給他:“出去出去,不吃了。”

薑復揚看了一眼專門給他鹵的零嘴兒,又把水盂塞了回來:“這是給皇侄吃的。”

何箏瞪他一眼,重新抓了爪子啃,薑復揚皺眉看他半晌:“你真的不好奇他去做什麼了?”

“後宮不得幹政,你是不是想我死啊?”

薑復揚大怒,“虧陛下對你這般上心,你你連十之一二都吝於回應,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狐貍精!”

他摔著袖子憤怒的走了。

“你才狐貍精。”何箏生氣的喊:“你還蛇精!”

他用力撕咬著爪子,吃著吃著胃部又一陣痙攣,何箏捂住嘴,掙紮著爬起來撲到痰盂前又撕心裂肺的吐了出來。

“善首,您現在情況特殊,不要跟薑公子置氣。”

“誰跟他置氣了。”何箏慘白著臉漱口,拿起梅子幹塞進嘴裏含著,微微喘著靠回塌上,扭臉虛弱道:“端出去,不吃了。”

順意趕繄把難爪端走,何箏側著臉,慢慢側身蜷縮起來。

他真的不懂,薑復揚有什麼好給方天灼叫屈的,就因為他對自己花了點心思,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他寵自己,可哪怕他喜歡自己又怎麼樣?就因為他喜歡,他就該感恩戴德嗎?

方天灼怎麼就那麼幸運呢,明明已經高高在上了,還有那麼多人向著他,為他說話,站在他的立場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