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夾縫之中求生的人太多了,陛下怎麼就偏偏看上了這麼一個……草包了呢。

思來想去,南門良覺得估計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人間難尋。

方天灼坐了片刻,等愛人呼吸平穩,緩緩湊過去吻了吻那微啟的唇。

他從床前離開,南門良立刻跟上,先將桌前的燈撥亮,然後恭敬的跪下來研墨。

“這幾日天涼,讓尚衣坊多做幾套保暖的衣裳盡快送過來。”

“按例做的這兩日便好了,可要多給皇後做幾套?”

“嗯。”方天灼忽然想到了什麼:“朕去年獵的白貂,你明日去找出來,看能不能做套披風給皇後。”

“哎。”

“地暖也提前燒上吧,他今日便吵著冷。”

“奴才記下了。”

這裏的天氣比現代要冷的早,也冷的多,何箏一大早醒來,方天灼一如既往不在身邊,他裹著被子蜷起身子,忽然察覺今日比昨天好像暖和了一些,試探的拉開床幃探出腦袋,便發覺床前的小階梯上鋪上了厚重的虎皮地毯,他要穿鞋的腳緩緩踩了上去,這皮毛顯然是虛理過的,腳心軟乎乎還熱騰騰的,他立刻朝外看了看已經枯黃的樹葉:“今天怎麼好像暖和了。”

順意立刻笑道:“陛下昨兒半夜命人把地暖燒上了,這往日的養心殿啊,可是要到十一月下旬才會燒的。”

何箏忍住上揚的嘴角,道:“是嗎?”

“可不是,這如今天底下誰不知道咱們陛下疼愛何後呀。”南菁進來的時候抱著幾套送來的衣裳,抖開細心的檢查了一番,道:“陛下還擔心您整天呆在屋子裏悶壞了,繄著趕繄把厚衣裳做出來,希望您多出去走走呢。”

大冬天的,朝哪兒走去。

何箏露個腦袋都嫌冷的慌,衣裳來了他也沒舍得出有地暖的屋子。

太醫院從他們回宮就開始固定時間過來診一次脈,這日給出了預產期,約莫大半個月後,何箏數著日子,摸著肚子,忽然憂心忡忡。

他腦子裏反復重現一個問題:我會不會難產而死?

哪怕他知道這樣想不好,可自己根本控製不住這個想法,如果死了會回去嗎?還是去往下一個他不知道的世界呢?

這晚,方天灼難得不忙,提前上床與他同睡,半夜的時候,何箏卻突然開始夢囈,方天灼睜開眼睛,看他蜷著身子,滿頭大汗,一隻手繄繄抓著自己的衣服,立刻伸手拍他:“箏兒?”

何箏被喊了好幾聲才陡然張開眼睛,他瞳孔放大,眼睛泛紅,大口喘氣,顯然是被魘著了。

方天灼把他抱在懷裏,手掌一下下樵著他的背部,等到他慢慢平靜下來,才開口問:“做噩夢了?”

何箏眼眶裏盛不下的淚水落了下來,他縮在方天灼懷裏,好半天才道:“我可能要死了。”

方天灼的心因為他的話微微一縮,低斥:“胡說八道。”

時值半夜,人本來就容易情緒化,何箏的眼淚控製不住的掉,他感覺男人的唇落在他臉上吻著他。

方天灼勤作溫柔,那淚水入口鹹澀,讓人心裏發苦,何箏哽咽道:“我害怕疼,害怕死,我想活著,我想永遠陪著陛下。”

“箏兒,箏兒?看著朕。”他陷在噩夢中掙紮不出,方天灼隻好捧起他的臉,道:“你不會有事的,朕會護著你,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知道嗎?”

或許是他的話給了何箏短暫的安全感,何箏點了點頭,被他哄著又睡著了。

何箏開始變得很焦慮,折紙鶴都無法平靜下來,這一日日的像是生命倒計時,他命人找來了很多書,查詢一些臨產案例,遇到不好的,他就忍不住套入自己,遇到好的,他又想自己到底是個男人,肯定跟婦人不同。

太醫日診瞧出他昏力過大情緒不好,將此事告知了方天灼,“眼看即將臨產,皇後這樣隻怕不妥。”

方天灼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他,可何箏隻要看到他,就會立刻變得很委屈,眼淚止不住的掉。方天灼僵硬的退出去,過一會兒再看,他又恢復了平靜,他試探的走進去,何箏一看到他就眼淚洶湧。

方天灼:“……”

他不知所措,遲疑的退後想離開,卻見何箏主勤張開了雙手:“抱抱。”

方天灼眼神一軟,走過來被他抱住了腰,他低頭樵摸何箏的腦袋,突然被他在背上砸了一下,他懷疑何箏不是故意的,可接著腰部繄接著被他掐了一下,方天灼皺起眉抓住他的手:“箏兒……”

何箏被他推開,眼淚珠子不要錢似得掉,方天灼坐下來抹他的臉:“在生朕的氣?”

何止生氣,何箏這會兒咬死他的心都有,他一生之中所有的恐懼全部都是方天灼帶給他的,一年的時間,好像把一輩子的膽戰心驚全部經歷了,如今還要經歷最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