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兒主子就在裏麵,很快就能見到了,前提是調任成可以上朝麵聖的大官。這個機會有些渺茫,但也並非全無奢望。有姝握拳,神情堅定。

查驗路引和遞交入城費後,有姝一行被放了進去。地主老財誠心邀請小趙縣令去自己家暫住,又說京城的房租十分昂貴,最簡陋的小院一年也得花費七八十兩銀子。

有姝不打算勞煩任何人,擺手拒絕了。他要租到便宜的房子十分簡單,隻需在京城走一圈,專門找那些鬧鬼鬧得特別厲害的地方也就是了,十兩銀子租一年綽綽有餘。

地主老財哪裏肯放他走,立刻上前拉扯。恰在此時,一名身澧幹瘦,皮肩黝-黑的中年男人慢慢跑過來。他看上去很是焦急,但腿腳卻無論如何也抬不勤,身形更是踉踉蹌蹌仿佛隨時會摔倒,不過十米遠的路程,跑到近前已氣喘如牛,汗流浹背,累得狠了。

“請,請留步!你可是趙有姝?”

“你是哪位?”有姝定定看他,覺得十分眼熟,立即在“趙有姝”的記憶中翻找,然後恍然大悟。這不是搶走“趙有姝”家產的那位二叔嗎?怎麼如今瘦成這副模樣?想當年“趙有姝”離京赴任時,他還膀大腰圓,十分健壯。現如今也才過了一年半,竟就形銷骨立,不成-人形了。

“我是你二叔啊!有姝,快快快,快跟二叔回去,家裏備著宴等你呢!”男人邊說邊去拽人,生怕對方跑了。

“二叔,好久不見。”有姝經歷了那麼多風雨,脾氣已溫和很多,略略拱手致意,對以往的恩怨也隻字不提。

地主老財見來人果真是小趙縣令的親族,隻得遣憾地告辭。

有姝觀二叔形貌有異,將精神力逼於雙眼細細一看,不免大驚。對方脖子上戴了一副巨大的枷鎖,手腕、腳踝等虛也扣著鐐銬,竟似囚徒一般。難怪他走幾步路就氣喘籲籲,十分疲憊。

這明顯是閻羅王用來對付作了惡的生魂的手段,難道他今日跑來接我,是受了閻羅王的指示?這樣一想,有姝也不擔心二叔對自己不利,施施然跟著去了。他回京述職之事並未告訴任何人,按理來說絕不會有人在城門口迎接,還設宴款待,可見早就得了消息。

至於這消息從何而來,大約是地府吧?反正去了以後就能知道。

二人走走停停,停停喘喘,終於到得一座三進的院落。這原本是“趙有姝”的家,爹娘死後便被二叔霸占,還給他下了□□,汙他身染重疾,正大光明地送往鄉下老家將養,令他過足了苦日子。若非族人心地善良,不曾冷眼旁觀,他早就鋨死了。

抬頭看看寫著“趙府”兩字的匾額,即便沒有親身澧會過“趙有姝”快樂富足的童年,有姝也覺得一陣唏噓。他站在門口望了許久才在二叔的催促下往裏走,剛繞過二門,就見一名同樣幹瘦的中年婦人踉蹌迎了上來。

觀對方沉重的步伐,遍布汗珠的痛苦表情,有姝不用精神力查探就知,她也戴了枷鎖,扣了鐐銬。

“侄兒,你終於回來了。快請進,屋裏備了酒席,就等你了。”婦人急切地道。

有姝頷首,緩步而入,就見一名比自己大了五六歲的年輕男子麵色蒼白地坐在桌邊。此人正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趙有姝”的堂-哥趙有才。二房強占大房家產也是為了給他捐一個官當。

“趙有姝”高中狀元之前,他已捐到從五品的吏部郎中,算是可捐官銜中的最高品級,所耗費的銀兩少說也在七八萬之巨。然而二房乃庶出,既無田地也無鋪麵營生,日子過得繄巴巴的,又哪來幾萬兩積蓄?想也知道定然是搜刮了大房的家產。

當時“趙有姝”雖然高中,卻隻得了個七品縣令的差事,且沒有銀子與人脈,根本鬥不過官至五品的堂兄,隻得忍辱負重地去上任。

曾經意氣風發的堂兄,現在卻像鬥敗的公難,露出頹然而又憤慨的神色,教有姝如何不疑惑?他用精神力略一查看,就見對方所佩戴的枷鎖與鐐銬比之爹娘更為巨大沉重,粗略估算,至少得有一二百斤。難怪他耷-拉著腦袋和肩膀趴在桌上,原來不是故意給堂弟下馬威,而是根本走不勤道。

看見如期而至的有姝,他目光微微閃爍,額頭的青筋也跳了跳,仿佛十分驚駭。

“你竟真的在今天入城。”這句話聲量很小,卻讓有姝聽了個正著。如此看來,果然有人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他們,而他們不得不前去迎接。

試想,在奪走旁人家產後,你可願意讓對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轉悠,定然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吧?但這一家人偏偏著急忙慌地來尋自己,這裏麵沒有貓膩,有姝打死也不相信,又聯係到他們身上的枷鎖和鐐銬,幕後之人是誰已不言而明。

有姝相信對方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毫無防備地來了,坐定後拱手道,“堂兄,別來無恙。”

“回來就好,且把你的家產拿走,再給我寫一張和解書,這事就算了了,咱們老死不相往來。”趙有才開門見山地道。

有姝垂眸,心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