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的心裏又何嚐好受。他不是不知道伍子昂的委屈,可他又能怎麼做?心裏的苦不能對他說,初登基的他最需要他的輔佐,可他卻必須離開京城。咬著牙挺過那段最難的日子,回首卻發現也許他留在梁州是最好的。
壓著堵在胸口的酸澀,伍子昂一口喝完了鹿兒酒,啞聲道:「皇上,臣,想回京。」這回換秦歌愣了,他看著伍子昂似乎已經下定決心的臉,眉頭慢慢皺起。
「皇上,臣來之前,想了一天一夜。」放肆地自己斟滿酒,伍子昂又是一口喝下。「臣,想回京。」
「你讓朕削了你的王位?」秦歌垂眸,指尖輕顫。他,想回京?
伍子昂沈聲道:「皇上,臣這王位是爹的。臣不過是受了爹的福蔭。臣,想回京。哪怕隻是做個皇上身邊的侍從臣也甘願。」
秦歌抬眼,眼裏是一如既往的冷靜。「為何想要回京?朕身邊的侍從會比梁王做得舒坦?」是捨不得他,還是捨不得他未過門的妻子遠離京城?
伍子昂起身跪下:「皇上,臣在梁州心卻在京城。臣,想為皇上分憂,為皇上解愁。可臣在梁州,卻什麼都不能做。請皇上削了臣的王位,準臣回京。」說罷,他叩頭,不動。
在伍子昂伏在地上時,秦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有些不穩。他,想回京?是為了他?盡管明知這人隻是單純的想盡臣子之責,可他還是止不住地有些欣喜。他曾打算讓他一輩子留在梁州,從未想過這人會主動要求回京,要求回到他身邊。秦歌的雙眸亮亮的,總是嚴肅的唇形都變得柔和起來。
「你與柳冉之女的婚事,將近了吧。你不想她遠離京城,朕……」
「皇上!」伍子昂抬頭,語調壓抑,「臣回京是想為皇上盡忠,不是為了臣自己的私慾。」
哪怕是假話,他也認了。掩住不停上湧的醋意,秦歌狀似關心地說:「若朕削了你的王位,你與劉冉之女的婚事怕是會有變故,這,你想到了嗎?尚書之女怎能嫁給一個侍衛?」
伍子昂又是一叩首,道:「臣是皇上的臣子,為皇上盡忠盡責是臣的本分。若是這樣,臣,也不悔。」
秦歌心裏又是酸又是甜。在這人的心中,他比他的妻,更加重要吧。不然的話,他怎肯寧願丟了柳家這門親事,也要回京做他的侍衛?決口不提柳冉已經向他催婚的事,也不問伍子昂對那個京城有名的賢淑女子究竟是何心意,秦歌再次斟滿酒,淡淡道:「起來吧,這件事朕要考慮考慮。你是梁王,王位不是說削就能削的。」
伍子昂笑了,迅速起身坐到皇上身邊,拿過那杯皇上親自斟的酒,笑容滿麵地喝下。皇上說會考慮,那這事也就差不多成了。看著他臉上自己最喜歡的笑,秦歌的臉色也柔和了許多。忍了三年,他也累了,再也做不到在這人麵前假裝淡漠。
伍子昂看向皇上,大著膽子道:「皇上,這鹿兒酒臣三年沒喝到了,饞得緊。這剩下的,皇上您都賞給臣吧。」
秦歌冷下臉,佯裝不悅:「你擅自回京,朕不罰你不足以服眾。」
伍子昂卻是溫厚討饒地笑著說:「臣擅自回京,皇上該罰,隻是皇上罰臣之前,能不能讓臣解解肚子裏的酒蟲?」
秦歌的嘴角很淡的勾了起來,伍子昂心下澎湃,他有多久沒有見過皇上的笑了?不等皇上開口,他拿過酒壺放肆地喝了起來。秦歌沒有怒斥他,而是看著他一杯杯地喝酒,看著他對自己笑,心裏卻有幾分惆悵,要不要讓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