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越說出口的決定讓情緒大慟的俞方微微轉移了一些注意力,好不容易把自己從那遙遠悲傷的回憶裏拉出來,聽見俞越的話,俞方不禁皺起了已有半邊泛白的眉毛,抽出桌邊的麵紙擦了把老淚縱橫的臉,平緩了一下情緒,沉吟片刻,俞方才沉聲開口,“我們俞家早就昭告過大家,俞家的那份藏寶圖碎片已經遺失了,越兒你覺得如果貿貿然地拿出一份傅家口中的殘圖就這麼送上去給他們,傅家會相信麼?”
“爺爺,照您的話來看,我們俞家的那份殘圖真的沒有丟,還在家裏了?”俞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試探出聲。
俞方當即就瞥了他一眼,“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如果當年能夠以一份兒我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寶藏的殘圖去挽回你父母的悲劇,我早就那樣做了,可是越兒,爺爺不能。”
“爺爺,為什麼?”俞越有些激動地問出聲來,很是不解,假若本可以換回父母,那張殘圖在誰手上就在誰手上,那是兩條生命,是他的父母的生命,難道還不比那一張破碎的圖紙麼?
“孩子,我們老俞家有老俞家的規矩,因為你父母親的悲劇,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把這些規矩加諸在你身上,有些事情,爺爺本來是準備和自己一起帶到墳墓中去的,前人的事情,就不要再讓後代去承受結果了,你父母那般下場讓爺爺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有時候,堅守是一種驕傲,但有時候,它又會成為傷人利刃。”俞方搖了搖頭,瞬間仰倒在拚接木質的搖椅上,臉上的表情微微放空,感歎非常。
俞越卻不甘心就這樣算了,他要問清楚,到底是怎樣的規矩和堅守讓爺爺能夠無視父母的生命,到底是什麼讓爺爺如此難以言說,“爺爺,孫兒想知道這一切,請您告訴孫兒好麼?否則,孫兒堅持拿出那份兒殘圖,送給傅家。最起碼,這樣,俞家不會像現在這樣內憂外患,被動不已。”
“你這個孩子,從小就早熟,什麼事情都要一個人去扛,”俞方慢慢轉頭,一雙混沌的老眼睨向俞越,十分感性道,“可是越兒,你越是這樣,爺爺的心就越疼,你知道麼?爺爺一直都很愧疚,讓你和汐兒,那麼小的年紀就痛失雙親,所以爺爺曾經在爺爺的爺爺墓前發過誓,再也不讓你們承受你們本不應該承受的責任,有些曆史就該讓它永遠掩埋。”
俞方越是這樣語焉不詳又半隱半藏,俞越就越是想要弄明白,“爺爺,我知道,您是想保護我和妹妹,可是您有沒有想過,什麼都不告訴我們,讓我們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去應對來勢洶洶的傅家,我們會很茫然、很無助,就像是沒有主心骨一樣。
言先生在我回來前,曾經和我說過一句很奇怪的話,說現在上京四大家族的情況應該叫做叫做‘因果互生’,爺爺,請您告訴越兒吧,這一切到底是怎樣的因果。”
俞方聽見“因果互生”這四個字的時候,臉龐明顯的輕輕一顫,訥訥開口道:“因生果,果生因,因果互生啊哈哈哈哈!”陡然間,他忽然不可抑製的大笑起來,然後坐起身來,神色再沒了剛剛的萎靡和蕭條,而是十分鄭重嚴肅,“越兒,你務必要和言先生結盟才行。”
“爺爺?”俞越皺眉,怎麼突然間爺爺似乎全身都有勁兒了似的,而且居然說讓他務必和言懿軒結盟,他們剛剛不是還在商量麼?就這麼一句話的空擋,他爺爺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拍了拍俞越的肩膀,俞方點了點頭,“你沒有聽錯,孩子,我的確是讓你同言先生結盟,因為能說出‘上京四家如今的局麵是因果互生’這句話的人必然不會是咱們的局外人呐,真是想不到,那麼久遠的曆史,爺爺從爺爺的祖父那裏聽來的時候都覺得是一個美麗的神話故事,可是如今卻引起了這麼多的勢力和糾紛,該說是天注定麼?”
俞越此時沒有再開口,他知道俞方既然已經開了這個頭,就必然會把這個故事或者說一段真假不明的曆史告訴他。
“越兒,上京四大家族其實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也許那個時候離現在有幾百年,或者上千年,那時候上京四大家族根本還不再這北方的首都,那時候北方也不是華國的首都,甚至,華國還不是現在的模樣。
古來,以江南為富庶之地,魚米絲綢,茶香古琴,都是在南方發源,溫和適宜的氣候和載歌載舞的人民都安享於南方的美麗。的確,江南美如畫,可是,在中原王朝不知道的華國的西南,有一個神秘的國度,叫做蜀國。
那時候,蜀國有一個幾乎與皇權平齊的種族叫做占星一族,和後世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和東廠一樣,占星一族也有專屬於他們的守護者,叫做四方神,以 白虎、朱雀、青龍、玄武命名的四大家族拱衛著占星一族。
占星一族是一個神秘的種族,就連蜀國帝王也不知道他們來自哪裏,又為什麼會在蜀國出現,可是他們占卜星辰,預測吉凶的能力卻讓蜀國帝王無法不依賴,在帝王聽從占星一族意見的那幾年裏,蜀國幾乎是風調雨順,百姓也是和樂滿足。
可惜好景不長,一王獨大是會惹人嫉妒的,幾代帝王變遷也給占星一族帶來了或多或少的壓力和阻力,終於在某一代,帝王聯合已經叛變的四大家族中人將占星一族徹抹殺了。
之後,帝王抽查了占星一族所有財富的積累,可是讓他們吃驚的是偌大的占星一族府邸卻是什麼都沒有,幾乎是挖地三尺,搗毀了整個占星一族的駐地,在某麵牆壁的壁畫後麵,帝王發現了一張有占星一族長老印的羊皮卷,上麵畫著的就是一條可能會找尋到占星一族多年藏寶的地方的道路。
但最後,那位帝王卻是什麼都沒有做,反而是把那份羊皮卷親手繪製下來後,分割成了幾個部分,交給了當年護駕有功的四大家族首領。那位帝王也隨之離世。這幾乎成了一個無頭謎案。
那位年輕的帝王並沒有留下一絲血脈,經過四大家族中部分野心分子的操控,一個傀儡皇帝被用力為蜀國下一任君主,可就在第二年裏,一場大水,毫無預兆地席卷了蜀國,把所有的罪惡與悲傷全部掩埋。隻有很少一部分人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