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看著書房門口射進來的那道光,傅昀心裏簡直是一口老血就要噴濺而出,隻不過是一個毛賊而已,竟然這麼輕易地就跑進了他的地下研究所,而且還給他從自己的書房逃了出去,什麼時候他傅家的警衛變得這麼不堪一擊了?
一張臉因鬱悶憤怒而繃得死緊,傅昀一雙渾濁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側身看著跟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的兩名黑衣軍人,開口噴道:“你們都是做/死的麼?門開這麼大,全定在我旁邊是幹什麼?快給我追上去啊,一堆廢物!”
傅昀話音剛落,那兩名跟在近旁的黑衣軍人才如夢初醒般提步追了出去,瞬間跑得沒了蹤影,隻餘留裝了一肚子鬱氣的傅昀和安靜的站在一旁的黑袍老者。
瞄著兩個軍人追出去的背影,傅昀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著,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麼,他迅速地跑到書桌旁邊,坐在紫檀木大椅上,微拱著腰探手到桌底去摸弄著他藏在桌子暗格裏的殘圖。
一手探去卻是摸了一個空,幹老的手指隻能觸碰到那光潔溜溜的櫃子木質底麵,而裏麵被他放得好好的幾張圖紙卻是不翼而飛了。
這個事實再次讓傅昀心中的怒火上了一個台階,那蒼老的臉上眉毛已經呈倒八字型——他發誓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抓到那個賊人,然後把他關進自己的地下研究所裏去給溫邑試藥!
現在傅昀滿腦子都是圖紙丟失的懊惱與憤怒,哪裏還顧得上這賊人到底是其他人還是自家人。與他傅昀的利益相衝突的時候,家人什麼的都要往後排,隻有他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站在傅昀桌前的黑袍老者見傅昀先是在桌子底下找著些什麼,然後又見他神色幾經變化,不用走近都可以感受到傅昀身上傳來的急怒之氣,暗自扯了扯嘴角,他嘶啞著嗓子開口道:“看上將這樣急匆匆地翻找的模樣,難道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上將書房邊一向是守衛最森嚴的地方,怎麼還會被盜?我老頭子還真是不理解。”
聽見黑袍老者的問話,傅昀難看的臉色更深,這個老頭子實在嘲笑自己,偌大個傅家,精心訓練的海英部隊都是廢物麼?
憋著一口氣,他語氣不悅,“老先生你也看見了那個小賊甚至能跑進我的地下研究所,這一個書房對他來說又算什麼?再者,這丟的東西可不一般,其中還有老先生您的很大功勞,那幾張殘圖可是全沒了,您覺得我還能笑得出來麼?”
黑袍老者卻並沒有如傅昀所預料的那樣大驚失色或者震怒,反倒是是桀桀、桀桀怪笑幾聲,開口道:“我當是什麼不見了,不就是那幾張破圖麼?不見了就不見了罷,上將您也太大驚小怪了。”
傅昀此時簡直無法理解這個閻家的老者話語中的意思,他瞪著眼睛看著被那黑色的大帽子遮住而無法看清真容的老者的臉部,“老先生,您沒聽清我的話還是怎麼?是我們一起在尋找的那份古蜀國的寶藏的線路殘圖不見了,您難道突然又不想要那份寶藏了,怎麼還如此淡定。”
“傅上將啊傅上將,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麼?”黑袍老者聞言,問了句看似詞不達意的問題。傅昀皺眉看他,那老者才有用那獨有的破鑼似的刮耳嗓音說道:“就是太自信了,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萬一那些殘圖丟失的後果麼?”
被黑袍老者這句話說的一愣,傅昀整張臉霎時黑下來,他一直都以為傅家的防禦夠嚴密,即使有人能闖進來,也不可能再逃得出去,而且這書房外麵布置著的都是由他親手所訓的海英部隊,隻聽命於他一人。
隻除了一個例外,就是眼前這個曾經神不知鬼不覺進入自己書房的老者。可是這黑袍老者卻是為了和他合作而來,並且黑袍老者是趁著夜色,加之他佝僂的身材幾乎折疊成一張弓形,連一個普通小孩子的身高都沒有,才能躲進海英部隊的盲區,躲過海英部隊的眼睛。
在需要這種苛刻條件的情況下,他怎麼會想得到居然還有那麼一個人能偶突破重重封鎖,進入到他的書房,還偷走了那幾張殘圖。
這簡直就是往他傅昀這張老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個大耳光,通紅火燙,讓他險些無地自容,難道是自己上位太久,防範之心出現了疏漏?還是太過自信,相信什麼事情都逃不脫自己的手掌?可現在錯誤已經造成,殘圖已經丟失,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處。
隻差俞家和閻家那兩片殘圖他就有可能找到那消失已久的古蜀國的寶藏,這長久以來的謀劃,難道就要因為那些圖紙的丟失功虧一簣麼?
正當傅昀陷入無可自拔的懊喪氣悶之中,門外卻有沉重的腳步聲整齊地朝書房而來,一個高大壯士的身影擋住了門口那道陽光射/進房間的空隙,接著就有渾厚的嗓音充斥於空氣之中,“報告上將,海英一隊已經將從書房跑出的可疑人員逮捕歸案,請上將明示!”
說著,那高壯大個兒便退後兩步,移開身軀,把一身白色裙裝的傅哲瀚推進書房大門。
傅昀在聽見已經把那個賊人逮到的時候,心裏才剛剛出了一口大氣,但等他抬頭看向眼前這所謂的可疑人員時,兩隻老眼珠子就差沒被他瞪出來。
看著傅哲瀚那張他看了十幾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龐,傅昀實在是不能相信,“哲瀚,我的孫子,怎麼會是你?”
傅哲瀚本來就沒有想過能逃脫海英部隊軍人的追捕,他衝出去的本意就是為了招惹駐守在書房外麵幾個海英部隊軍人的眼光,然後幫助馬娉婷趁亂離開,所以被抓到的那一瞬間,他心裏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解脫:作為傅家的一份子,他的確不該將外人帶到爺爺的地下研究所;可是作為一個正直的人,他卻無法看著自己的爺爺一錯再錯,他救不了地下研究所裏的那些變異人,救不了姨奶奶,但他至少能救他心底裏一直喜歡的那個女孩,至少能保護她不成為自己爺爺手上的又一個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