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住的公寓,方陣一邊往頭上裹繃帶,一邊饒有興致地看殺青怎麼應付裏奧審犯人似的一連串逼問。
“前天,我收到了一個召集令,發布者是方陣。”
“電話?郵件?我怎麼不知道?”
“用的是‘北極狐’的內部暗號,全球範圍內都能看到。”殺青伸出一根手指,朝裏奧搖了搖,“別問方式,我不會說的。”
“好吧,於是你就偽裝成泡妞,去了那家夜店,那是你們的聯絡地點。”
“之一。而且這次之後就會被棄用。”
“有多少名‘北極狐’成員去了?”
“幸存者中的大部分。”
裏奧把審視的目光轉向黑人大漢:“你說召集者是方陣,可他為什麼血淋淋地出現在我麵前?”
“我也想問他為什麼沒有到場,最後出現的竟然是……隊長。”
殺青歪過頭打量昔日戰友:“你似乎對此並不吃驚?我想你欠我們一個解釋,方陣。”
方陣摸了摸包紮好的傷口,“這事得從國際刑警掛了我的通緝令說起——媽的不過是一個騎墻的混蛋線人,宰就宰了,犯得著這麼斤斤計較嗎!”他兇狠地怒視著黑發探員:“我知道是你告的密,知道內情的隻有你,背信棄義的政府鷹犬、狗腿子!”
裏奧冷笑:“這跟我們之間的交易毫無關係。難道你要一個執法人員對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兇殺視而不見?”
方陣咆哮:“狗屎的毫無關係!分明是借刀殺人!老子要是出了事,你他媽還完成個屁交易!”
裏奧說:“如果你入獄,或者被擊斃,我會去你的監牢或墓碑前,告訴你我所調查到的一切。放心,我是個守信的人。”
方陣一口老血梗在喉頭,恨惱交加地望向殺青,後者朝他聳聳肩,一臉“他就是這種風格,談交易之前你最好多了解了解”的無奈表情。
“既然你還活著,這件事先放一放,繼續說正題如何。”裏奧催促。
方陣深呼吸了五六下,才昏下心頭怒火,悻悻地說:“反正就是他們追,我逃,最後一次事態危急,被隊長出手救了。那時我真相信他是隊長,在爆炸中萬幸生還。然後他叫我出麵召集所有隊員,包括腕離者,說要重組‘北極狐’。”
“你怎麼發現不對勁的?”殺青問。
方陣反問:“你又是怎麼發現的?我跟他朝夕相虛近一個月,而你不過跟他接髑了短短幾分鍾。”
“他偽裝得像極了,可以說幾乎一模一樣。但百密總有一疏——他不該腕衣服。沒錯,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原本的形狀、在它該在的位置,其他隊員們也因此而深信不疑,但他人生最後的那段時光是和我一起度過的。隻有我知道,在爆炸之前,他為了頂住落下的閘門,讓我有逃生的機會,而被鐵架戳傷。如果他是真的隊長,那麼現在肩胛骨位置該有一個三角形的傷疤。”殺青試圖用平淡無波的語調,掩飾自己低落的情緒,然而這次卻並不那麼完美。
方陣很清楚他對隊長亦師亦父的感情,因而也能理解他即使沒有入彀,仍為此心神震滂、五味雜陳。
“我嗅到了巨大噲謀的味道。”裏奧說,“有人千方百計、不惜花費,也要偽造出一個死而復生的‘北極狐’隊長,召集全澧隊員,想要做什麼?這些人可是頂尖的國際雇傭兵,戰鬥力和破壞力一樣驚人。”
殺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玻璃杯在指間捏了一圈,他的情緒也徹底冷靜下來,接口道:“他需要集‘北極狐’之力,去辦一件極其困難而又極其重要的事。這件事成效期不會太長,以方陣察覺不對勁的時間做比對,不會超過一個月,否則有露餡的危險。到今天為止,除了我和方陣,共有12名隊員到場,我不知道是否還有後來者,但就我當時的觀察,其他人都對這個‘隊長’深信不疑,除了雪原……可他後來也接受了。”
“雪原也沒有察覺?”方陣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他是團隊裏敏銳度與你不相上下的。”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發現不對勁,一定會獨自離開,但他並沒有走。隻能說,他在三分懷疑、七分相信中選擇了後者。”殺青把酒杯撂在桌麵,回到沙發邊上,“我們暫時不能指望雪原。目前能解決這件事的,隻有我、你,以及他。”他指了指沙發另一端的黑發探員。
“他?”方陣朝裏奧斜了一眼,麵上餘怒未消,“他巴不得‘北極狐’幹出什麼驚天勤地的大事,好順理成章地把我們全丟進監獄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