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玨繞路過去,那幾個書生走到一家茶肆外,正要彼此謙讓入內,蘭玨舉步上前,拱了拱手:“幾位兄台也是今科的試子麽?”
幾位書生與蘭玨彼此寒暄一番,進了茶樓同桌共飲,閑話些科考之事。其中一個藍衣書生道:“聽聞今科有柳老太傅之孫參試,看來三甲已定下了一位,隻有兩個位置可爭了。”
另一個青衫書生道:“吾有自知之明,隻要能進三十名內,哪怕末名都知足了,三甲之位萬不敢想,隨他是哪個能中。”
那藍衣書生似笑非笑道:“隻可惜我們不會投胎,姓不了柳和王,也沒有萬貫的財勢,能邁得進蘭侍郎府的門檻。”
蘭玨順著他的話道:“那位蘭侍郎,說不定並非傳言中那麽勢利,方才我就見侍郎府門口站著一位黑瘦的仁兄,看打扮不像有財有勢。”
幾位書生都笑了,藍衣書生道:“曹兄,你看到的莫不是一個穿破灰衫兒的瘦高個,有些山野鄉土氣的?”
蘭玨頷首:“是,是。”
藍衣書生嗬嗬笑了兩聲:“他倒是想進侍郎府,隻怕石頭獅子都不讓他進。看來曹兄真的是剛到京城,沒聽過該兄的大名。此人叫張屏,是西川郡來的試子,聽說無父無母,城隍廟裏長大,在鄉紳捐助的義學中念書,居然被他考進了西川郡舉薦進京的名錄之內。隻可惜因一樁事壞了名聲,最可笑是,竟在市集上擺攤賣麵,丟盡我們讀書人臉麵。京中試子,就算和他同是西川郡來的,也沒幾個人與他往來。”
蘭大人聽得這慘淡的身世,心中些微的虛,又不禁回顧回顧那些背地後裏幹下的事。
應該沒有讓誰家破人亡過……蘭大人不太肯定地琢磨。
那藍衣書生見他愣神,接著道:“曹兄也覺得賣麵之事匪夷所思?”
蘭玨道:“的確是想不到竟去幹這個。”
又一名褐衣書生便接著說,因為這張屏已經走投無路,據聞他剛到京城時,賃下一間破屋居住,屋主做米鋪營生,覺得張屏忠厚老實,便不收他房錢,還周濟他三餐,隻讓他在店鋪內算帳。那店主隻有一個女兒,與張屏同在店中進出,店主有意招張屏做個入贅女婿。誰料他執意不肯,那女子還差點尋了短見。
蘭玨道:“此事孰是孰非真不便說,固然屋主與張生有恩,但若張生不喜歡他家女兒,硬逼著娶也不大好。”
藍衣書生道:“曹兄太厚道了,張屏是嫌那女子腿腳不太靈便,他念著自己倘有高中一日,有這麽位夫人不體麵罷了。那女子尋了自盡,他也沒去探望。這事傳得十分廣,眾人從此都鄙薄張屏為人,他的名聲算是毀了。還有那好管閑事的,說他如果高中了,便把這件事捅到懷王麵前去。隻說他譏諷跛子,他今生就別想再有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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