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屏和謝賦立刻道了告退,張屏直追著王硯的背影而去,謝賦發現自己也跟上了,他在心裏輕輕一笑,罷了,就當是此生了卻前,多開開眼。

路過仍在樹下幹嘔的仵作,謝賦略停步,拍拍他的背,安慰了兩句。無昧從樹後閃出,表示正悄悄幫仵作念消災經,謝賦便繼續快步追上張屏和王硯。

王硯已雄赳赳到了慈壽觀門前,一擺手,隨從立刻命所有衙役退後,嚴加看守四麵圍牆,螞蟻也不準爬出一隻。謝賦剛好趕在關上大門前閃進了門縫,慈壽觀大門在他身後哐地合攏,上了幾層閂,侍衛們聚在門前,又成一道鐵打人牆。

住持帶著觀中道人齊齊跪在前院,這些道人不少都在京城混過,太師大公子刑部王侍郎的威名自然熟悉,更久仰王侍郎抓人砍人不眨眼的風範,王硯的隨從手按上腰間刀柄,幾個膽小的道人立刻砰砰叩首。

“爺爺,侍郎爺爺,貧道其實前年才出家,還什麽都不懂啊……”

“侍郎爺爺,貧道曾是個和尚,隻因寺中香火不好,方才轉做了道士,連,連《太上感應篇》都還背不熟,更不知道什麽風水之事……”

“貧道隻是一心清修,每日打坐而已,那些風水術數,貧道一概不知,貧道連八字怎麽看都不知道!”

連住持都叩首道:“侍郎大人,貧道自幼出家,修的是丹道,從不知什麽風水喪葬事。貧道隻知修行,一應世事,如今日之事,皆不問,不聞,不知。”

王硯似笑非笑轉目看向張屏和謝賦:“看來此觀中的道人,來歷頗為豐富,不知如何選出的?”

可憐,人如螻蟻,為了苟存於世,竟要做出如此卑微行徑。謝賦在心中憐惜地歎了一聲。

而自己,是個本就打算死的人,又還顧忌什麽?

他便超然地一躬身,實話回答:“回稟侍郎大人,這些道人,都是下官任知縣時選出。當時擇選,隻要相貌好,識得字,應允來觀中的供奉費用少便可。”

王硯點點頭:“甚是實惠。”

那些道人又一疊聲告饒,王硯擺擺手,他身側的隨從立刻道:“諸位道長都起來罷,我們侍郎大人隻是有些公務要辦,並非要為難諸位。請諸位放心,我們侍郎大人最寬厚隨和,隻是有幾句話要與諸位道長說。”

眾道人如蒙大赦,紛紛抬起頭,但仍不敢起身。

王硯和顏悅色地道:“諸位道長想來都在為太後娘娘祈福一事掃沐清整,本部院與馮大人亦是為此來到山上。本部院來貴觀,一則是想沾沾福氣,二則,亦當看一看,觀中是否還有待修整之處。哪位是住持?”

住持立刻應道:“貧道便是。”

王硯道:“勞煩給本部院指一指路。”

住持忙連連應著,王硯的隨從又道:“其他道長請都先回去罷,我們侍郎大人參拜貴觀,不喜人多。諸位道長在各自廂房中休息便好。若有他事,侍郎大人會著人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