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不遠處停著那輛板車,驢子被栓在稍高一些的坡上,慢慢嚼草。驢旁坐著的一個熟悉的身影讓蘭徽心中一緊。
黃稚娘對他微微一笑,從石頭上站起,向他走來。
蘭徽向後縮了縮,黃稚娘將手伸進袖中,蘭徽驚恐地睜大眼,黃稚娘從袖中抽出的卻是一把梳子。她蹲身打開他的頭髮,細細梳理。
蘭徽的呼吸不由得變得沉重,他下意識地再四下張望,視線定在啟檀身上。
啟檀回瞪著他,哼了一聲:“別笑,等一時你也這樣了。”
蘭徽眨眨眼,啟檀頭上的抓髻還綁著鮮紅的綢帶,確實很好笑,不過他卻笑不出來。
天快黑了,她們帶他和浪無名到這片荒涼的空地裏,到底要做什麽?
黃稚娘用梳子分開他的頭髮,也梳了兩個抓髻,用翠綠的綢帶綁住,啟檀瞅著蘭徽,想嗬嗬一聲,亦笑不出來,隻用力扯了一下嘴角。
莧莧捧來一雙綠色的布鞋,脫下蘭徽的鞋子,套在他腳上,欣喜道:“沒想到我這雙鞋他穿正合適。”
黃稚娘又微微一笑:“此乃上天安排,怎會不合適。”
蘭徽盯著鞋麵上繡的小花哆嗦了一下:“為什麽給我穿女子服飾?”
莧莧歎了口氣:“沒辦法,一時做不出新的。你們兩個隻能穿我跟我娘的鞋子,不過……”
黃稚娘起身:“莧莧,休要再囉嗦,我去預備,你先替他二人沐浴吧。”
莧莧愣了一下:“娘,這裏離山還有段路,不再往前去一去了?”
黃稚娘淡淡道:“此時那邊必然雜人眾多,唯獨此處清靜,就在這裏罷。遠些無所謂,心到神知。”
蘭徽咽咽唾沫:“你們要做什麽?”
沒人回答他。莧莧脫下蘭徽腳上的綠布鞋:“娘,這倆小崽子太臭了,讓他試一下,鞋裏就都是味兒,隻怕打水衝不幹淨,不然就直接下河吧。”
啟檀神色一變:“毒婦,村姑,你二人想淹死我們兄弟?”
莧莧挑眉:“你不通水性?”
啟檀晃了晃頭:“通又如何,不通又如何?”
莧莧嗬了一聲:“隻在河邊淺水裏,淹不死你。淹了你們兩個,拿什麽獻給姥姥?”
蘭徽哆嗦了一下,獻?
黃稚娘不耐煩道:“也罷,看住他們,帶上香油,沐浴後便更衣。”
天快黑了。
天一黑,便可舉火。
越早獻上祭品,姥姥便越早息怒,越快結束罪責。
遲了,則會萬劫不複。
莧莧取下車把上掛的一個小包袱,將方才給蘭徽試的鞋子放進其中,扯起蘭徽。黃稚娘抽出一把刀子,橫在啟檀頸上,讓莧莧解開他的綁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