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2.
07:00 a.m.
霍長治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在自己親弟弟的床上,和一個素未謀麵的失明人士躺在一起,卻睡了意外的一個好覺,直到不遠處規律的刀碰著砧板的聲音喚醒他。
床的另外一頭已經空了,顯然,那位失明人士眼下正在廚房大顯身手。
霍長治揉著太陽穴走過去看,許初一邊切黃瓜,還一邊在活動頭部,看得他膽戰心驚。
室內除了廚房,到處都是厚地毯,許初不知道霍長治來了,愉快地哼著歌,不見一點憂慮。
霍長治咳了一聲,許初停了手。
「我在做三明治,」他告訴霍長治,「我在冰箱裏摸到了吐司,廚房裏應該有吐司機,你找一下。」
聽霍長治不出聲,許初又說:「吐司機你也沒見過啊?霍哥哥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就是把吐司放進去加熱的——」
「我見過,」霍長治無奈地說,「你別切了,我來吧。」
他走過去,想要拿掉許初手裏的刀,許初不肯鬆手:「我不要再吃昨天那種麵了,你自己都沒吃。」
「三明治我會做。」霍長治為自己辯解。
許初堅持自我,左手摸了一會兒,才摸到砧板上的兩個西紅柿拿起來,問霍長治:「幫我看哪個熟一點?」
霍長治看著對他來說沒有區別的兩個圓球,猶豫地指了一個:「這個?」
許初說:「你把這個拿走。」
霍長治拿走了,許初切起了霍長治拿剩那個。
在霍長治的添亂下,許初磕磕碰碰做好了幾個三明治,讓霍長治端出去。
「好吃嗎?」許初洗了手,走出廚房,明麵上詢問霍長治實則自誇,「我上大學的時候,整個公寓的人都跪著求我做菜給他們吃,現在雖然看不見了,應該也比你做的麵能入口吧。」
霍長治認識許初短短幾個小時,就被迫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他自動屏蔽了許初對他昨晚煮的麵的嘲諷,喝了一口水,才說:「上午還是看圖紙?」
許初自己吃了半個,才點頭:「先看書房。」
「我會告訴你哪張是書房的,別怕。」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吞下去,又補一句。
霍長治被許初氣得想笑:「圖紙上寫了。」
許初一縷頭髮掉下來,沾到了三明治的醬,他不知情,繼續吃,霍長治卻看不下去,讓許初別動,伸手把許初的頭髮從三明治上拿開,用濕巾幫他擦了擦,別在他的耳後,告訴他:「你真的該剪頭髮了。」
「霍久安把我關在這裏以後,我就沒有再理過髮了。」許初吃完一個三明治,擦擦手,又用手比了比頭髮的長短。
霍長治問他:「你在這裏待了多久?」
「我沒有記日子,三五個月?半年?」許初想著,道,「反正很久很久了。」
霍長治看著許初蒼白的膚色和泛青的血管,的確像是被困在室內不見光極久的人才會有的模樣,覺得許初有些可憐。
「我剛瞎的時候,霍久安來找我,帶我去醫院複查,」許初回憶,「那時我住在自己房子裏。有一天我說我想去學盲人推拿——」
霍長治聽到這四個字,一口水嗆在嗓子裏,咳了起來,許初不悅地對著霍久安的方向蹙起眉頭來:「好笑嗎?我一個瞎子,能幹什麼?」
「然後呢?」霍長治不是覺得好笑,隻是無法想像許初用這麼冷又軟的一雙手去給人做盲人推拿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