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流放島07
曲昀吸了一口氣， 用萬分認真的語氣說：「因為在未來有一種很有殺傷力的病毒四處蔓延， 隻有你才能解開病毒的秘密挽救天下……」
曲昀的話還沒說完，淩默就把槍舉了起來。
「你想吃子彈嗎？」
那表情，桀驁中還帶著一點吊炸天的欠抽感。
「……我喜歡你。我是為了你才會來到這裏。」曲昀立刻十分有誠意地回答。
血液如同靜止，連呼吸都被壓製，曲昀仔細地分辨著淩默眼中的波動。
淩默安靜地站在那裏， 有風吹起他的髮絲， 過了許久， 淩默的唇角彷彿有了些許凹陷。
「杜克叫我小心你， 因為你喜歡漂亮的男人。」他低下頭， 抹開了防水手錶上的灰塵。
曲昀有一種被轟擊成碎渣的感覺。
他人生中第一次表白，爛掉了。
杜克！杜克！總有一天小爺把你搗成骨頭渣子！叫你造謠！叫你汙蔑小爺！叫你毀壞我的光輝形象！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淩默揚了揚下巴。
曲昀呼出一口氣，頹廢地回答：「為了帶著還活著的你去到南麵。雖然說有港口是假的，但是如果我能成功的話， 也許他們能放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嗯。」淩默像是認同了這個答案。
天空中的光線越來越暗，風吹的比之前還要明顯， 樹影傾斜的厲害， 彷彿顫抖著害怕什麼，空氣裏都是濕潤的味道。
「要下雨了。」淩默說。
「這裏的雨來得快， 去的也快。」曲昀一邊撥開樹影，一邊說。
「我不想被淋濕。」
「也對，你背上還有傷。」
以及，曲昀之前中彈的地方也需要處理，好像有彈頭卡在裏麵了， 每一次活動都很疼，但是他習慣了忍住。
他們的運氣很好，在雨水落下來之前，找到了一個山洞，這個山洞並不深，而且島上並沒有什麼兇猛的野獸。
才剛坐下，雨水就迫不及待地落了下來。
曲昀對淩默說了聲：「你休息一會兒吧。」
淩默毫不客氣地抱著胳膊靠著石壁就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的手上仍舊握著槍，如果有任何異動，他會馬上醒過來。
曲昀把衣服脫了下來，艱難地擰著脖子，用匕首要將肩膀裏的彈頭挖出來，血液流下來的時候還帶著熱度，伴隨著血肉剝離的鈍痛。
曲昀沒有找淩默幫忙的打算，因為如果淩默願意幫忙，是不需要他開口請求的。
而且一想到這傢夥漠不關心的態度，曲昀就沒來由的惱火，可偏偏隻能自己生悶氣。
在曲昀折騰了快半個小時之後，他也懶得管肩膀是不是還在流血，子彈繼續卡在裏麵等到明天他還能不能把手臂抬起來了，先閉上眼睛睡一覺得了。
又是半個小時之後，有人踹了他一下，曲昀立刻坐起身來舉起手邊的槍，這才發現踹他的人是淩默。
「你不睡覺，他麼的踹我幹什麼？」曲昀不滿地問。
「看看你還活著嗎。」
「神經病。」曲昀抬起手來摁住自己的肩膀，雖然噴了預防感染的藥物，但還是好他麼的疼。
這時候淩默起身來到了曲昀的身邊，拿過了曲昀那把匕首，一把摁住了曲昀的肩膀，曲昀還沒來得及問他要幹什麼，淩默快很準地把那枚子彈挑了出來。
那一瞬間曲昀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腦門上青筋暴起，但是當子彈離開身體的那一刻，曲昀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
他大口呼吸著，看著地麵上那個閃著寒光的小東西。
淩默處理傷口的速度比曲昀想像的要快很多，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即便是在幾乎沒有光線的地方，他也能快速縫合。
雖然他幫了曲昀，但是曲昀仍舊很失望。
當淩默抬起曲昀的手臂，將紗布繞過去的時候，曲昀側過臉去，不想看對方。
但是脖子上卻傳來溫熱的感覺，是淩默的呼吸觸上了自己的肌膚，可是當曲昀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淩默一直都是直著背脊正在給紗布打結。
在這樣的黑暗裏，淩默的五官顯得愈發神秘，就像一條隱沒的河流，悄無聲息地流淌著。曲昀想要找到這條河在哪裏，卻隻能聽見輕微的聲響，卻找不到絲毫痕跡。
「好了。」淩默的指尖隔著紗布輕微摁了一下，就像是一種安撫和不忍。
曲昀的心髒彷彿也被對方摁了一下。
「謝謝。」曲昀將衣服套上。
大概是因為淩默離得他很近，曲昀身邊的空氣也有了一絲溫度。
然而曲昀知道，淩默從來不是那種會給別人帶來溫暖的人。
「你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哪裏學的？」曲昀用閑聊的語氣問。
天邊傳來驚雷，劃破夜空，也瞬間照亮了這個山洞，光線正好映照在淩默的臉上。
他的眼底彷彿有柔軟的水光，承載著久遠的期待。
但那一瞬間就像錯覺一般，淩默冰涼的聲音在天邊的驚雷之後響起。
「自己學的。」
話題結束。
曲昀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幹脆閉上眼睛休息，既然沒什麼話題，那就不要尬聊了。
但是幾分鍾之後，淩默卻主動開口了。
「當你極度痛苦的時候，你會想什麼？」
是說他剛才割開傷口取子彈嗎？
「極度痛苦的時候……除了痛，應該沒有餘力想什麼了吧。」
「我會想像。」
「想像什麼？」
淩默的聲音有一種輕緩的感覺，讓曲昀也跟著神經最纖細柔軟的地方跟著繃起，小心翼翼到怕是把什麼脆弱又極其重要的東西給戳碎了。
「想像我再一次見到那個對我最重要的人。」
「……是路驍嗎？」曲昀側過臉問。
「看來你研究過我了。」
也許是因為這個山洞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像曲昀別無選擇地相信淩默，而當淩默偶爾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也隻有曲昀。
曲昀覺得，這或許是自己瞭解淩默總是不願意醒過來的原因的機會。
「你不像是那種陷入過去不可自拔的人……也許一年，或者兩三年之後，你就會漸漸淡忘路驍了。也許會心疼，但不會像現在這樣執著。」
「他們說，你叫嚴謹。」淩默淡淡地開口。
「嗯。但是我一點都不嚴謹。」
「那麼嚴謹，你一定沒有真正等待過一個人，想像著一個不經意……哪怕是行走在路上被他跟著，在超市裏的轉角被他刻意地撞了，又或者在路燈下被他叫住了……」
淩默的目光落在曲昀的臉上，曲昀在那一瞬間異常緊張了起來，淩默說所說的，不就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晚上被紮克裏派去跟蹤淩默嗎？
這到底是淩默的暗示，又或者他隻是告訴曲昀他記得那天晚上他假意接近並且跟蹤過他？
淩默又低下頭來，擦過他手腕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