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的側牆上開了扇小窗,窗下擺著個兩人座的淺綠色小沙發,地上鋪著米黃色的地毯,沙發前的白色茶幾上放著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

這間房看起來好像跟世上的任何一間小會客廳沒什麽不同,紀堯不由得愣了愣,不知道蔣衡為什麽要把這裏鎖起來。

他的視線從房間裏環視一圈,這才發現房間的另外兩麵牆旁邊,都各放著一個兩米高的鐵質置物架。

正對著房門的置物架一角放著一個巴掌大的木盒,紀堯的視線往上一掃,卻忽而頓住了。

——那打開的盒子裏,放著一隻星空表。

蔣衡有一隻同款的星空表,紀堯見他戴過幾次,但麵前這隻顯然不是他那隻,這隻更新更亮,表帶也不一樣。

紀堯先是一愣,緊接著打心眼裏湧出某種猜想,忍不住上前幾步,從架子上取下那塊表。

因為長久沒有上弦和保養,這塊表已經停了,上麵的月歷停在一個微妙的時間,紀堯的手指無意間搓了一下,在表盒下摸出了一張紙條。

“這是那一年,你的聖誕禮物。”蔣衡忽然說。

他靠在門邊的架子旁,沒有跟著紀堯進屋,隻是衝他笑了笑:“但後來因為某種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你沒能收到。”

蔣衡說話間,紀堯已經展開了表盒下那張紙條。紙條上是蔣衡的字跡,上麵寫了一句“生日快樂”。

那張淺藍色的紙條已經有些褪色泛黃,上麵的鋼筆印記也變淺了許多。時間在這些細節裏留下了痕跡,就像在昭示著某種人生的刻印。

紀堯的心情一瞬間變得很複雜,就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好像都被這一張紙條拖回了幾年前,重新落回了剛分手時的境遇裏。

在那段紀堯曾經逃避過的日子裏,他不敢去想“分手”這個概念意味著什麽,但此時此刻,借由這一塊表,他忽然清楚地、後知後覺地體會到了那種令人無法言說的感覺。

那是錯過、是落空、是覆水難收。

是悔恨,是不甘心,是可望不可即。

但好在他和蔣衡已經複合了一段時間,於是那段時候的彷徨和不安就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像模糊不清。

或許是他愣神的時間太長,於是蔣衡走到了他身邊,從後麵攬住了他,接過了那隻表盒。

蔣衡用手摩挲一下那塊表,然後把他重新放回了架子上。

“這塊表我不會再給你了。”蔣衡說:“我會送你新的禮物,但不會是它。”

在說出這句話之前,蔣衡有打過很多腹稿。

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顯然容易傷人,但最後他想了想,似乎還是隻有這句最簡單明了。